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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可以回宫了。昨日西北军战报,今年秋胡骑南下夺粮,西北军大获全胜,这个冬天估计都不敢再犯。陛下龙心大悦,赦免了所有在寒霁期间犯错的人。”冬雪高兴地说。 阳光照进来,蓟云桥伸了个懒腰,确实是个好消息。 她走出思明殿,看见碧蓝天上有两只风筝一抖一抖艰难起飞,她眯了眯眼,风筝是惯常的样式,一只苍色的老鹰,鼓着大眼睛,简陋之极。 思明殿后面便是宫墙,墙外是一道三米宽的护城河,再外面就不属于皇宫的地界。 富家子弟看不上这种风筝,想来应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在放。有此闲心,大概疫病带来的创伤已经愈合。蓟云桥笑了笑,提着皱巴巴的裙摆,脚步轻快,留下一路哒哒哒的小调。她好像十五岁之后再也没放过风筝了呢,还有点怀念。 冬雪不知道娘娘在笑什么,只当她不用受禁闭之苦而高兴,跟着加快了脚步。 谢晏和蓟云桥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小意外。蓟云桥是脸皮厚,装没发生过就跟真的一样。谢晏额头肿着,嘴角青着,在三元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度过一天,该吃饭吃饭,该上朝上朝。他观察了蓟云桥的反应,觉得这锅温水煮青蛙,还不到火候得再等等。 蓟云桥兴冲冲地做了一只大风筝,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不仅眼睛能随风咕噜噜转,八只爪子也能上下挥舞。她做的时候想的是阳澄湖大螃蟹,秋天,蟹黄很肥,差点把口水流到糊纸上。 蓟云桥把螃蟹带给谢晏看,吹嘘她是如何匠心独运。谢晏以为她主动找他放风筝,身心愉悦,点头附和。 虽然他身为皇家子,以前并没有机会接触这种民间娱乐,但他相信,他们俩一定能放得很高,他甚至已经想好皇宫哪块空地最适合放风筝不会被打扰。 蓟云桥可爱地歪着头问他,说出的话却令人吐血:“对吧,你也觉得好!你说它能直多少银钱?”她对这里的金钱没有概念,上次卖簪子都不敢喊价。 谢晏:“……” 朕好像没有短你吃的喝的?嗯? 第23章 摊牌 谢晏委婉道:“不同的风筝价格差别很大, 不好说, 要真正飞起来才能知道它有多厉害。”所以还是先放风筝吧。 其实他哪关心过价格, 两人谁也不比谁懂得多。 蓟云桥一想也对, 兴致勃勃道:“那你找个人来放, 看看效果。” 谢晏:“……”正确流程难道不是咱两一起吗?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谢晏和蓟云桥两人并排靠在围栏上, 看经验丰富的小太监拉着线,螃蟹成功上天,像真螃蟹遨游蔚蓝大海, 活气十足。 蓟云桥看着看着就饿了,她咽下口水,发自内心道:“这个时候的螃蟹一定很好吃, 蟹黄饱满, 蟹rou鲜美……” 谢晏在一旁道:“以前太后还在的时候,十月会举办一场宴会, 邀请各家大臣的女眷, 赏菊, 饮酒, 主食就是吴地上贡的螃蟹。”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蓟云桥遗憾, 如果她这个皇后有实权, 是不是也能在御花园办螃蟹宴,到时满桌满桌的肥美大闸蟹…… 谢晏则是在想自从就剩他一人之后,除非一年一两次的大宴群臣, 宫里好像再没有热闹的时候。 一阵疾风把风筝吹了个急转弯, 倒扣在一株挺拔的松树上。 “啊。”蓟云桥轻呼出声。小太监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谢晏摆摆手制止,让他退下。然后,原地跃起,足尖在树干上轻点两下,纵身探手拿下风筝。 蓟云桥跟着谢晏学过两招防身把式,看过师父的牛逼cao作,这时也膨胀起来,深吸口气助跑一段,无知无畏就要往树上蹿。 脚掌“嘭”地踹在树上,松树颤了三颤,掉下一个松果砸在她头上,弹起落在地上。 和松果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蓟云桥的眼泪。她僵持原来的姿势,脚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不敢做出下一个反应。 谢晏检查一番风筝,骨架还是好的,只是扇面被松针扎破几个洞。他没想到一会儿没看住,蓟云桥就能把自己撞在树上。 “你啊。” 谢晏放下风筝,把她怼在树上的脚小心扯下来,一手捧着脚,一手脱下鞋袜检查,幸好只是脚筋抽了一下,骨头没有事。他熟门熟路地帮她穿好,捋起裤腿,看见上次受伤留下的疤痕,顿了一下,仰头看见蓟云桥两行清泪,也发不出火,只能道:“顾苏,答应我,对自己的脚好一点。” 蓟云桥红着眼咬着牙点点头。她发誓再也不做练武的春秋大梦。 谢晏扶着一拐一拐的蓟云桥坐下。 “顾苏,明晚十月十五,来这里我请你吃螃蟹怎么样。”谢晏突然认真地邀请。每次和蓟云桥见面,他们都谈自己的事少,谈外面的事多,他从她的一言一行中了解到她广阔的见识,和谢晏不一样的角度,但却能相互理解,欣赏采纳。 他想给蓟云桥一个隆重的约会,谈谈他们自己,他孤零零地看过几十次月圆,这一次,他想和蓟云桥一起。 蓟云桥掀开眼皮,对上谢晏深邃的眼窝,无处不写着认真,睫毛像一排黑直箭羽,扎在蓟云桥心上。也罢,他是帝王,心怀天下,总归不能一直和她玩你躲我猜的游戏。 她撩下眼,点了点头,开始思考明天是不是就要回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