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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月梨早已经没泪可以流,她像是旁观者一样说了最近自己发生的所有事。无非三件,顾离要她打掉孩子,她打掉了,然后顺便查出了癌症,已经是治不了的阶段。 “梨子,”许星抿了抿唇,说:“病肯定要治的。” 陆月梨摇摇头:“星星,我不想,我爱美怕疼而且......没有钱。我又没亲人,你算是最亲的了。我手上有三十万,我给你,等我死了帮我买个墓地。” 许星摇摇头,方才强行忍住的泪水此时却像是开闸的洪水,声音泪腔严重:“我不要。梨子,顾离,顾离,他肯定可以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肯定你可以好的......” 话说到最后,哽咽代替话语留在喉咙里,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星星,”陆月梨一滴眼泪也没掉,她轻柔拭去了许星眼角的泪珠:“别哭了,不还有几个月么。星星,别找他,我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 “我可以给你钱,我有钱的!” 陆月梨突然失笑,许星没什么欲/望,平日里画画也挑着画,还要维持一家一直亏钱的博物馆,哪里会有钱。 “不行,梨子,”许星猛然抬头,她颤抖着打开手机,翻出之前凝夜发给她的那张宣传图:“你看,五十万,我赢了就有五十万,我就可以帮你治病。” 陆月梨本想拒绝,但看到那张宣传海报终究是咽下了声。 如果她在世上,可以帮许星解开心结,也算是一桩善事。陆月梨笑了笑,说:“好。星星,你好好准备。” “梨子,”听到陆月梨愿意好好配合治疗,许星终于勉强能冷静下来:“你下午还要去婚纱店么?” 陆月梨失笑,她捏了把许星软乎乎的脸蛋:“去啊,我想去那里,我算算,高中两年,大学四年,想想,到现在九年了。” “好,那我陪你去。” “叮铃铃。”许星手机响起,她打开微信,是林言发来的消息,只单单一条视频。 是一段监控录像,天空黑漆漆的,无星也无月,幽暗小巷里唯一站立的昏黄路灯一闪一闪的,映出细细密密的雨珠。 青石板上是一滩一滩水渍,画质很差,看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血水。 身穿黑色夹克的颜词站在视频最中央,沉戾着眉眼,平日里的懒散尽数散去,黑漆漆的瞳孔里只剩下冷漠。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捂着肚子不停往录像视频边缘退,他漫不经心地走了两步,抬脚踩上少年的腹部,不断用力,倾下身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少年眉头紧紧皱着,即便视频没有声音,也完全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少年突然间笑了下,勉强抬起头对颜词说了些什么。 颜词盯着他,突然间勾唇笑了下,可眸中却全无笑意,像是冷到了骨子里。 他将脚从少年腹部移开。少年刚准备起身,颜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旁边的路灯上磕。 少年整个人的身子都处于悬空状态,额头渗出的血顺着冷白色皮肤流淌下来,极致的白和红对比,只让人觉得恐惧。 干净的路灯杆上也染上了暗红色的血渍。 颜词放手,少年猛地摔倒在青石板上,力道极重,隔着屏幕好像都能听见那rou/体和青石板碰撞出的巨大响声。 颜词转身要走,少年满嘴是血,唇角诡异地勾了勾。他伸手摸到了路灯旁别人遗漏的啤酒瓶,猛地站起来朝颜词砸去。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颜词向后退了一步,转头,又重新踢了一脚少年。少年倒在血泊中,啤酒瓶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许星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她给林言发了微信:【这次你想要什么?】 林言:【不过是要你履行你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许星垂眸,蝶翼般的睫毛垂下,瞬间掩去了全部的情绪。 “星星,你怎么了?”陆月梨碰了下许星的长发。 “没什么。”许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事情刚刚才好起来。 为什么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 “何南曲脑子坏掉了吧?”江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居然把投标底价透露给对家了,这是想蹲监狱吧?” “嗯。”颜词颇为敷衍地应了声。 他靠在车后座椅背上,身上黑蓝色西装有些褶皱,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他阖着眼,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道弧形阴影,桃花眼下是一片乌青。 因为何南曲泄露底价的缘故,派出去S市投标的经理只得给还在约会的颜词打电话,希望他可以去处理。 这一处理便是整整半个月。 湾洱夜幕已经降临,有些微雨,从车窗向外看去,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和溢彩的霓虹灯。 车窗外景色一晃而过,颜词睁眼,恰巧一家小私人烘焙店落入他的眼眸。 “停车。” 骨节分明的手敲了下隔音板。 车停下,颜词打开车门,径直走入细细密密雨勾勒出的帘幕。江岭见状,赶紧从车一侧取出一把黑伞,踏着雨水堆积成的小水塘到颜词身边,帮他撑伞。 “你要干嘛?”江岭没什么好气地问。 颜词看了眼江岭,眉眼染笑:“买蛋糕啊。这么点路还替我撑伞,是喜欢我?不好意思,这辈子你没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