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页
“为什么在这里沐浴?”景桓将帐帘撩得更开,光线已可以照亮帐篷内大半。逆着光,秦飞飞只能看清他挺拔的身形以及修长的轮廓。 “因为不习惯!”秦飞飞昂起头,一脸桀骜的表情,爱在哪里沐浴就在哪里沐浴,管天管地管空气?她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捂得那么辛苦的马甲,险些被扯下去。 “原来如此。” “星君!小的在外面写了字的!请勿打扰!”不能这样没经过允许打开帐帘!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哦,他不知道!他是个趁乱扯面罩、半夜验正身的……秦飞飞甚至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景桓。此人道德感极低!是的! “以后也打算这样沐浴?” 不然呢?去澡堂子和别人坦诚相见吗?不是,大哥,祖宗,快离开吧!看不出来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吗? 她心里已经将景桓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嘴上却依然客气,“是啊,星君找小的有事?”能有什么事,人就在眼前还故意用玉佩传话,故意恶心她呢。 景桓不答,只弓身钻进帐篷里。 随着他手臂放下,帐帘阖起,整个帐篷瞬间没入黑暗,摇晃的帐帘荡出缕缕一闪而过的亮光。秦飞飞的心漏跳半拍,景桓打算做什么?明明知道她在沐浴为什么还要进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景桓只两步便行到她的面前,一人站立,一人跌坐。就着帘帐缝隙透进来的亮光,秦飞飞仅能若隐若现地确定对方所在的位置。凭直觉,身高及实力的巨大鸿沟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景桓弯下腰,双手没入桶中冰凉的井水里。 檀香萦绕,秦飞飞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此刻近在咫尺,几乎大半身子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水花声再度响起,依着缝隙里漏出的一点点光亮,可以瞧见景桓似乎在洗手?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双手在木桶里持续动静的时间,太久了。 潮湿的气息弥漫四周,来自身下、来自古井、更来自身前的木桶。淡淡檀香味道与搅动水花的声音莫名清晰,明明只是洗手这么简单的动作,秦飞飞却觉得井水撞击在桶壁的力道如此大,大到她心口沉闷,几乎环抱不稳。 景桓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手心,每一下都似乎搓在秦飞飞濒临溃败的情绪上。与她眼中的昏暗乃至漆黑不同,景桓却看得清晰,秦飞飞死死护着木桶,那双眼睛睁得滚圆,惊悚得像是白日梦鬼。 将搓得有些发热的掌心抽回,景桓直起身,垂眸看着她抬起忧惧的脸,于漆黑一片中茫然寻找他。惶然、无助,明明看不清,偏偏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湿漉漉的发丝将肩后衣衫彻底浸湿,与身前连成一片。整件上衣已经湿却多半,秦飞飞身冷心也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景桓睫羽微动,拇指抚过储物戒,朝她劈头扔下一张巨大的棉巾,转身离开帐篷。 秦飞飞初时没明白她整个被什么罩住,隔着干燥柔软的棉巾,眼前短暂亮起浅光,很快又复归郁黑。脚步声越来越远,直等到四周声响凝滞,她才伸出一只手扯下棉巾。 帐帘轻晃,怔愣好一会儿,秦飞飞才低头额心抵上木桶的边沿,她闷哼一声,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22章 或许绮梦 不能继续耽搁, 秦飞飞迅速起身,双手抓紧帐帘将湿漉漉的脑袋探出去。周围看不见景桓的身影,她迅速放下帐帘转身倒掉半桶被用过的井水, 重新吊上新的,褪衣, 冲淋, 一气呵成。 等她擦干身子摸索着去杌子上翻找裹胸和穿得半湿的仆装,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杌子上多了一套陌生的衣袍。什么时候……秦飞飞大概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迅速在身上用力缠上新的白布,穿上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伪装, 犹豫半晌,才套上景桓留下的长袍。摸摸心口的一马平川,秦飞飞替手心这双原本就不甚富裕的小白兔点了根蜡。 与仆装着身的触感完全不同,景桓留下的长袍柔软轻盈,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瓷器,且闻着有股淡淡的檀香,一如身处瑶光殿。 衣袍曳地,将换下来的衣物和裹胸布收进储物铃,预着得闲再清洗, 秦飞飞这才拎起衣摆,离开这带给她心理阴影的帐篷。 刚自黑暗里走出, 外面的阳光有些灼目。秦飞飞低头,身上的玄袍衬得雪色卷云纹熠熠生辉, 景桓给她留的, 竟然是星君穿的外袍!这……不会是他自己的吧? 秋风吹过,秦飞飞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收拾好帐篷,拢紧宽大的衣袍, 她迅速往瑶光殿赶。景桓虽然没说找她做什么,总不可能真的只为洗个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揣测得没错,脚下步子迈得更加急促。 景桓没想到,他洗个手,却能越洗越糟心。秦飞飞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跌坐在地,目光惊惶的模样,莫名让他心生烦闷。他有那么可怕? 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开后便能看到那撕裂的一角夹在书页里。碍眼。他慢条斯理捏上下一页书角,拇指指腹在书页内侧缓缓摩挲。 “星君。”殿门口不凑巧传来秦飞飞的声音。 “呲喇”,这次整张书页被撕下来。 景桓喉结滚动,沉默着将撕下来的书页夹回去,合好,放回书架。尔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她,目光晦暗幽深。 秦飞飞被他看得头皮隐隐抽痛,“星君之前找小的有事?”主动找活干,是一名优秀员工的基本素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