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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岚在心中腹诽,谢淮天性冷淡,除了在面对他和应天这些熟人,大都是一副礼貌疏离的样子,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与沈尧白聊到一起去。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跌眼镜。 一顿饭下来,沈尧白已经能半醉着拍着他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谢淮虽然克制得多,但唇角竟然也不自觉地浮起了淡淡笑意。 易岚:“……?” 你不对劲。 酒过三巡,沈尧白说起自己的经历,声称自己出生在一个管教破严的大家族中,如今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便想游历四方,多开拓一下眼界。 谢淮的措辞差不多,只说自己也是出来游历,并没有多说太多。但他本就是比较沉默的性格,饭桌上十分之□□的话也基本都是沈尧白在说,沈小族长丝毫没有任何猜疑,只觉得眼前这兄弟是怎么看怎么投缘,便直接报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入秋已有月余,我听闻栖凰山的枫叶最是红火,就在城外三十里处。谢兄若是无事,可要与我一同前去,游览赏玩一番?” 他话音未落,易岚便敏锐地发现谢淮垂了一下眼睫,大约半秒钟才重新回视过来:“好。” 这么小的细节,若非易岚与他朝夕相处许久,是压根不会注意到的。 沈小族长显然就属于没有注意到的类型,他兴高采烈地又拉着谢淮喝了一杯,并且与谢淮相约明日一早,东城门见。 不知为何,在沈尧白的回忆里,时间流逝似乎是正常的速度,并不会像定安公主的回忆那样从一个场景跳跃到另一个场景。易岚虽然暗自着急,却也不得不跟心大得很的沈小族长一起,渡过这漫长而煎熬的一夜。 入睡前,易岚在沈尧白的身体里,看着窗外的月色,那月光似乎比他从前在山里见过的还要澄澈透亮,想来是因为千年之前,人类的污染还没有蔓延到每个角落。 他莫名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急着脱离回忆去帮谢淮,他其实还挺享受沈小族长的这段回忆。当初,就是因为师父不让他成年之前下山,人类又发明了足不出户就能看遍世界的互联网,他才一步步成为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而如果是在这种没什么娱乐项目的古代,他应该也很愿意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一看。 从这一点上,他似乎与自己的这位先辈达成了一致——但他打心底的有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谢淮对沈尧白的态度实在太好,让易岚想起了谢淮看着自己的时候。 小狐狸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态有点像工作结束后,发现最后一块小蛋糕被别人不经意间吃掉了,又像是点外卖时发现,心心念念的炸鸡店竟然今日歇业。 有点失落,又有些隐隐约约的不爽。 沈尧白的身体带来的困意上涌,易岚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沈尧白来到东城门,果然看到了骑在马上等候的谢淮。 天色正好,阳光覆着一层朦胧晨雾,空气十分清爽,沈尧白当即就提议两人比一比谁的马更快,谢淮甫一点头,他就弯眼一笑,一扬鞭子往前冲去。 而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谢淮怔了两秒,随即失笑,也迅速跟了上来。 在马背上颠簸、耳边掠过呼呼风声的感觉,易岚还是第一次体验到,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无比畅快,几乎忍不住想要畅快地笑上几声。 而沈尧白也恰好在此刻大笑出声:“谢兄,待我赢了,可莫要怪我耍赖啊!” “是吗?” 听见对方如此清晰的回应声,沈尧白微微一愣,随即便从眼角余光中看见了追着他而来的谢淮。 他神色微凝,没想到谢淮竟然也如此擅长骑术,不禁收敛了几分轻狂笑意,认真了起来。 到了栖凰山脚下,两人同时拉着缰绳停下,太阳已经出来了,秋日的阳光并不烈,落在山上如火的大片枫叶林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的边,尤为好看。 沈尧白兴奋地翻身下马:“谢兄,我们快进去!” 谢淮凝视了几秒那片枫林,才应了一声,下马与沈尧白并行。 山下有个老头儿看守的马棚,除此之外只有零零散散的游客出现,两人将马匹拴好,给老头付了看马的钱,便结伴走上了上山的路。 这座山上没有什么庙宇之类的人工景点,平时也基本没有人住,就是凭借着天然的枫林风景来吸引一些文人墨客,因此也并没有规整的山路。不过好在这座山并不算陡峭,两人便沿着四处都是凸起石块的土路,便闲聊便往上走。 途中谢淮似乎频频投来目光,易岚揣摩了片刻,悟了——谢淮大概是觉得他弱不禁风,就算骑术不错,怕是爬不了多久就会累。 就像是当初谢淮刚见到他,就给了他自己的鳞片作为护身符,想来也是觉得他看起来是需要被保护的。 小狐狸的逆反心理顿时又上来了,沈尧白虽然看起来活泼外向,但也并不是注意不到细节的人,应该与他诞生出了差不多的想法,便冲着谢淮一挑眉: “谢兄,不如我们再比一场,看看谁先走到山顶的枫林?” 谢淮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好。” 沈尧白一撩袍子:“那便以山顶的红枫为证!” 他话音未落,已然加快了爬山的步伐,落脚处又稳又轻松,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小少爷的模样,竟像极了在山中摸爬滚打惯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