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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众人能聚在一起吃酒,一为冯承业庆生,二来都揣了心思和崔家小世子交好,也为日后家里的生意铺路一二。 “大胆!” 冯承业头一个反应过来,左右的美人也顾不得了,伸手就要把那个不知死活的花娘拎起来。 可惜他醉的太厉害,还没来得及抓到人,就先扯着桌布,把自己撂在了地上。 桌布带着盘子、碗、酒盅、饭菜、鱼rou和黏糊糊的辣油,叮呤咣啷地朝他扑去。 电光石火,桌上登时干干净净。 原本就静下来的屋内,这会儿更是雅雀无声。 忽然,崔永昌站起身子,一只官靴探了出来,没容众人反应,就朝扒在自己腿上的花娘,狠狠踹了一记窝心脚。 “……哎呦!” 那花娘倒抽一口凉气,再也叫不出一声媚音。 偏凤飞到了黄汤里头,那孱弱娇柳的一双玉臂伏在地上,和冯承业一起,荡在汤汤水水之中,抱着肚子,肩头不住地颤抖,隐隐发出呜咽地啜泣声。 美人垂泪,原本应是叫人心生爱怜,恨不能搂在怀里细心呵护,可这会儿滚在泔水之上,还泛着鱼腥味…… 便是采花的yin贼瞧见,也得先捂了鼻子,躲去墙角干呕两声。 崔永昌面色如冰,踹那花娘一脚,还觉得不解气,又随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水杯子,朝她肩头砸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往我跟前沾!” 他吃醉了酒,身形有些晃动,站着都要撑在桌沿。 但嘴里的话,却掷地有声。 外面伺候的人听见动静,慌忙打门进来。 路喜领了两个佩刀小将,一左一右的把他扶稳。 这场面,不用开口,就知道是又有女子死皮赖脸,在他家少爷跟前卖弄风情了。 只是眼前的场景,倒教他看不懂了…… 花娘们犯糊涂,怎么冯少爷跟掉进了大锅菜里似的,身上脸上,净是油水? “冯少爷……您这是怕别人抢了饭菜,都给捞自己身上了?” 路喜护主心切,又不好去说别人,只拿东道主问话。 他是宣平侯府的家生子,他祖父、老子,都是宣平侯的大管家。 眼下这屋里,崔永昌吃醉了酒,就数他身份最大。 冯承业叫几个盘子砸的生疼,才被自家的奴仆捞了起来,脸上还挂了几根面条。 听到路喜的质问,他努力睁开眼睛。 “崔兄!你别怕……有……有我护着!谁也近不了你的身……” 一边说,脚下还不停地翻腾,菜汤子被他蹬了几下,一点儿不落的都拨在了那花娘脸上。 路喜瘪着嘴,哼笑一声。 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是仗着跟他家少爷有过同窗的情分,这冯承业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崔永昌这边,是真的醉了。 一听见路喜的声音,他就伸手摸人:“夫人?夫人怎么不来伺候!路喜,把夫人给我叫来,我要找夫人……” 冯承业几个鸦雀无声。 宣平侯府的夫人,不就是崔永昌的母亲——辛荣? 坊间传闻,崔家父子俩唯辛荣命令是从,果然不假。 吃醉了酒,这都惦记着找娘呢! 路喜上前应话,几个兵丁簇拥着,把人搀了出去。 人走远了,还能听见后面花楼里传出打骂声,吵架声,女子哭泣声,隐隐听得出来,骂得最响亮那位,正是方才还醉的不省人事的冯承业。 * 马车从大道拐进了一条巷子。 只叫人柳暗花明,眼前忽然晴朗起来。 巷子不算窄,驷马横宽,两旁立着灯。 灯后的花圃都是拿雕了花的汉白玉围起,里头栽了几样的花木,满条红含苞待放,枝丫上点着胭脂色,披着薄薄的一层白霜,随风摇曳。 路喜撩开车帘:“少爷,到家了。咱们是回自己院子,还是先去点春堂,跟夫人跟前道声平安?” 崔永昌吃多了酒,醉眼惺忪地瞄了一目,沉吟片刻,才喃喃地抬头道:“夫人……夫人呢?夫人怎么不来接我……” 一边说着,他寻着光亮,探了半个身出去。 “呕——” 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吐了个七荤八素,愣是把吃进肚子里那点儿黄汤,全倒了出来。 路喜连忙护住他的身子,又叫当值的两个守卫过来搭把手。 正手忙脚乱间,府门里出来一行人,七八个丫鬟捧着披风温茶,簇拥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窸窣而来。 月白的对襟披风上坠着点点红梅,雾气昭昭地映着周围白霜,显着格外醒目。 来人不是旁个,正是崔永昌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夫人,娘家姓曲,闺名取了妙妙二字,模样倒是一等得精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佳人。 路喜抬头,瞧见少夫人来了,忙不迭地先道了一句:“救命的菩萨啊!” 崔永昌顺着声响抬头,昏昏沉沉中,嘴角弯起,低低地念叨:“……夫人。” 曲妙妙急促促上前,把他探出来的身子护在怀里,又叫丫鬟婆子们齐力,将人从马车上安置下来,亲自撑了他的身子,小心地搀扶进府。 先伺候着给他沐浴更衣,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喂茶添水,打发人去点春堂跟公婆报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