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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餐厅并不想爆火 第160节

    当天晚上,从没吃过苦的芦笙摔了两个盘子、一个碗,按打零工的工资算下来,一天劳动所得都不够赔的。

    妹子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一听这个消息,差点又哭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这么难。

    接下来几天,芦笙又顶着廖初嫌弃的目光,硬着头皮在廖记餐馆刷了几天盘子,然后就被撵到外面送外卖去了。

    一开始,戴小云想让她直接在廖记餐馆干。

    但一次性收到赔偿的廖初非常清晰地表示:

    干得不错,以后不要再来了。

    于是,芦笙就借了助理的身份信息,在某外卖平台上注册了外卖员。

    她送外卖去了。

    外卖这个新兴行业,绝对是能在最短时间内体验最多人生百态的。

    戴小云真可谓用心良苦。

    几天后,廖记餐馆新应聘来的服务生接待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对方坐下之后,先趴在桌上,眯着眼睛把边边角角都用湿巾摸了一遍。

    看着依旧雪白的湿巾,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要点“炖猪蹄儿”。

    服务生客客气气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边没有炖猪蹄。”

    那人指了指墙上的木牌,“那不就是?”

    服务生看了眼:红酥手……

    关文静偷偷跑到后面报告廖初,“老板,正主来了!”

    廖初擦了擦手,挑开帘子往外一看:

    嗯,很正宗的地中海。

    是祈安没错了。

    不过就算是知名导演,也没有特殊待遇。

    炖猪蹄,不对,红酥手本来多少,还是多少。

    会选择拍摄美食纪录片的导演必然也是一位资深老饕。

    稍后红酥手上桌,祈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然后拍照。

    他将盘子挪动了一点,调整到某个角度后,发出诚挚的赞美:

    肥厚,优雅,线条流畅。

    真是一只优秀的猪前蹄。

    祈安给猪蹄来了个全方位特写,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郑重地举筷。

    对美食,适当的尊重是很必要的。

    眼前这只猪脚红棕油亮,微微冒着热气,刚浇上去的汁正顺着纹理缓缓流淌。

    今天有点阴天,店里开了灯。

    微微泛着昏黄的灯光落下来,将那层油膜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他用筷子轻轻一戳,瞬间穿透。

    再一加,rou皮儿都抖搂起来,里面的大骨头只是短暂地跟它们拉扯了几秒钟,便乖乖落到盘底。

    祈安持筷的手指一压,大块连皮带rou加筋头的猪蹄rou就被斩断。

    往浓郁到近乎半固态的汤汁中一蘸,整块放入口中。

    此时此刻,牙齿仿佛成了摆设。

    因为根本不用咀嚼。

    只用舌头一抿,一搅,便都化为rou泥。

    吃过猪蹄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有一股异香。

    是其他部位完全无法比拟的。

    形全,rou烂,动之脱骨,食之即化。

    皮糯,rou烂,筋黏,三种构造,三重口感,你能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吃到的是什么。

    香甜软烂,肥而不腻……

    这的的确确是色香味俱全,名副其实的红酥手了。

    祈安半闭着眼睛,脑袋轻轻摇晃。

    被几缕稀疏的头发遮盖的头顶,顽强地折射出幽幽的光。

    他几根短胖的手指像极了白蝶,飞快地扭动着。

    不多时,一颗白胖的大蒜就从蒜皮中滑了出来,然后整个儿被丢入口中。

    “咔嚓~”

    今年的新蒜,够脆,够劲儿!

    他暗自点头。

    浓烈的蒜香迸发开来,和嘴巴里醇厚的rou味碰撞,重新形成一股奇香。

    吃rou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就是这个味儿!

    当中间的大骨头彻底脱落,祈安索性放弃筷子。

    他在右手上戴了一次性手套,抓起大骨,在断面处用力嘬!

    一下,两下,藏在深处的骨髓终于“嗖”一下钻入口中。

    经过长期炖煮,骨髓早已饱吸汤汁,浓郁的卤料味道和骨香、rou香,连同骨髓本身的奇香,都混合在一起。

    又浓又滑,还有点粘牙。

    这是一团天下至美的琼浆!

    祈安终于完全闭上眼睛,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捶了几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是感动又是欣慰:

    人这一辈子,不就为了这一口吗?

    好多食客都发现了这位特殊的客人。

    一开始大家还有点小激动,各种正襟危坐、梳头摆造型:

    毕竟是大导演嘛,适当的尊重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这位导演也跟普通人一样,会谢顶,会吃蒜,会从骨头缝里抠rou吃,会被烫得嗷嗷叫……

    嗨,本质上还是个人嘛!

    李老爷子看罢,跟宋大爷迅速达成一致:

    这人很会吃啊!

    于是又对他形成一点微妙的敬意。

    祈安继承了之前白鹤的“自闭症患者专用席位”。

    他需要观察和思考。

    大家不怎么打扰他,他也不大跟谁说话,就是每天缩在角落里暗中观察,时不时低头狂写。

    有时候余渝下班回来,还会看到这位大导演蹲在外面墙角,一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边挠着头跟人打电话。

    祈安有个习惯,一旦遇到问题就爱挠头。

    年轻那会儿是抓头发,但现在……只能挠头皮。

    像所有饱受脱发困扰的人一样。

    他每天都会极其固执地将脑袋周边部位的一圈头发往中间梳,雷打不动地执行“地方支持中央”的战略。

    但北方风大,他又爱挠头,往往出去一趟,回来时就成了刚洗完还没来得及抖搂开的鸡毛掸子:

    硕果仅存的几棵秀发狂乱地支棱着。

    然后他又会执着地重复之前的过程:

    梳头,挠头,梳头……

    那天下大雪,余渝又忘了带帽子。

    进门之前,他习惯性甩了甩头发。

    无数积雪纷扬而下。

    余渝刚要开门,就听背后传来幽幽一声,“小伙子,你很狂嘛。”

    余渝:“……”

    指头缝里还夹着烟屁股的祈大导演,正直勾勾盯着他浓密的头发看着,眼底满是明晃晃的嫉妒: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为什么有人有如此浓密的头发!

    他每天掉的,都比我头上的多吧?

    余渝飞快地往他头顶瞟了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祈导的“秀发”,仿佛又稀疏了一点。

    廖初亲自过来开门,满面狐疑地看着这两个面面相觑的人,“站在外面干什么?”

    不冷吗?

    余渝赶紧进去,走了几步,很小声地问廖初,“他为什么不戴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