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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姗笑着说:“不用谢。” * 手语老师名叫方咏瑜,每晚都来姜家教一个小时,姜青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地说她知道了。 聋人嘛,学点手语以后有用。不想开口的时候还可以用手语表达,挺好的。 姜青遥学的第一句手语是“对不起”——一手五指并拢,举于额际,先做“敬礼”手势,然后下放改伸小指,在胸部点几下。 方咏瑜问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从这句话学起吗?” 姜青遥说:“因为这句话最常用?” 方咏瑜觉得她很聪慧,说:“对,尤其是对于聋哑群体来说,被误解和误解别人都是很常见的事情。虽然视听正常的人不一定看得懂,但我们也要学会表达。” 姜青遥看见方咏瑜耳朵上佩戴的助听器,问:“老师,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 方咏瑜挑眉,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聋的?” 姜青遥点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没什么介意的,我都聋了好多年了。”方咏瑜说,“怪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长时间用耳机,音量又开得比较大,久而久之,造成了感音神经性耳聋。不过我聋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基本的生活语言,掌握了生存技能,佩戴个助听器,跟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手语也是我自己学的。” 姜青遥见到方咏瑜,终于觉得自己见到了同类人,都是被划分到“有听力障碍”圈子里的人。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哪怕她们才刚认识,却因着这同样的残缺,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不多时便熟络起来了。 方咏瑜说:“今天是第一节课,我也不打算一来就全教实cao,青遥,你想先了解一下手语吗?” 姜青遥说:“想。” 方咏瑜便道:“手语不仅仅是一种通过手部动作交流的语言,它是一种视觉语言,面部表情、体态语言、视觉空间位置都是手语的重要组成部分。【1】” 姜青遥仔细听着,原本的厌倦和浮躁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渐渐舒展开来。 如果她愿意这样理解,手语和外语一样,都只是一门交流的工具而已,供不同地域、不同身体状况的人来进行交流。 她完全没必要耿耿于怀。 * 虽然姜青遥出事了,但她依然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不知是因为姜宏恳和秦梦婉与语文老师的沟通,还是语文老师觉得她依旧能胜任这个职位。反正,她还是负责语文课的带读、以及语文作业的布置和收发。 这天,语文作业比平常多了不少,姜青遥一大早就来教室了,忙着收日记本、摘抄本和作文本。 但总有那么几个踩着点来上课的同学,等姜青遥收完他们的本子时,早读铃声已经响了,今天还是语文早读。 她抱着两大沓本子,不知道是先组织早读好,还是先把作业交到老师办公室好。 组织早读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需要她一遍遍地让他们不要再打闹再说话了,要等早读彻底组织起来,少则五分钟,多则十分钟。但语文老师给她的任务要求是——每天早上在早读铃响后五分钟内将作业交到办公室。 周文劲发现了姜青遥的困境,走过来,跟她说:“青遥,你先组织早读吧,我帮你把作业搬去办公室。” 这救星来得很是时候,姜青遥便将手上的本子放到他手里,说:“班长,那谢谢你了,午饭我请你吃吧。” 周文劲温和一笑,说:“不客气。” 到了中午的时候,姜青遥还是坚持请周文劲吃了一顿饭。 溪城小学的学生饭堂并不大,不能一次性容纳全校师生一起吃饭,通常是这一周一三五年级的同学先吃,下一周便是二四六年级的同学先吃。 所以蒋云泊和姜青遥不会在饭堂上碰面。 溪城小学的饭堂采取刷卡制,姜青遥原本跟陈意芷她们一起吃饭,但今天刚好帮周文劲刷了卡,便与他坐在一处了。 吃饭的时候,姜青遥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打量着对面的周文劲。 说实话,周文劲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同桌。 有的老师讲话含糊又小声,姜青遥哪怕已经坐在了第一排了,还是时常都听不清老师的一些话。而周文劲在每天放学前,都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姜青遥,用的理由还很贴心。 不是“你可能没听见,拿我的去看看吧”,而是“我上课的时候走了会神,不知道有没有漏笔记,你介意帮我看看吗”。他这一举动,既帮助姜青遥查漏补缺,也照顾了她敏感脆弱的心。 不仅如此,姜青遥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语文老师布置任务的时候,她作为课代表,却没有听清楚,更加无法在黑板上把语文作业写出来。可是她又不愿意再问老师一遍。 以前她没聋的时候,她可以坦荡荡地问:“老师,刚刚你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可如今,她是真的“听不清”了,高傲又可怜的自尊心却让她无法再在老师面前说出“我听不清”这句话了。 但后来,姜青遥发现,周文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会在桌子上贴一张便利贴。每个老师每天布置了什么作业,他都会在便利贴上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