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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泊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想了想,他说:“姜——青——遥。”怕姜青遥没看懂,他又长长地重复了一遍。 姜青遥学着蒋云泊的口型,念了几遍,双手一拍,说:“姜青遥,我的名字,对吧?” 蒋云泊竖起大拇指。 “你——真——聪——明!” 姜青遥摘下助听器后,这个世界骤然寂静,无声的港口,恐慌感如潮水,在她的心里潮起潮落。可她很要强,不肯在蒋云泊面前表现出半分无措,她艰难地跟随着蒋云泊的口型,费力地猜测着这句简单得不行的话。 “泥……张……冲……米?” “丽……沉……从……明?” “你……怎……葱……棉?” 她每说一句,蒋云泊便摇一次头,然后再耐心地将那句话重复一遍。 姜青遥又试了五六遍,最后一拍脑子,说:“我知道了!你真聪明!” 蒋云泊连连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你真聪明。” 姜青遥却低下头,神色一黯,说:“我一点也不聪明,我要是聪明,就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才看出来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 蒋云泊一着急,忘记他没戴助听器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话。姜青遥还低着头呢,他这一串话就像跟空气说的一样。 姜青遥也忘了自己没戴助听器了,低着头自己伤心了一会,都没听到对面安慰的声音,颇有些委屈。一抬起头,便看见蒋云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蒋云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姜青遥戴助听器。 姜青遥把助听器戴上,问:“你刚刚说话了?” 蒋云泊说:“我说,你不要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啦。唇语本来就很难学,现在才刚开始,一句话猜很久也是正常的,你不要紧张。我陪着你呢,我们慢慢来,一个月学不会就两个月,两个月学不会就一年,一年学不会就继续学,反正我一直陪着你。” 姜青遥失聪之后,蒋云泊也上网查过关于手语和唇语的很多资料,知道学习唇语本来就不简单,所以姜青遥主动提出来要练唇语的时候,他还是挺惊讶的。但他也不想姜青遥有太大压力,所以说了这么一番话。 姜青遥的失聪,成长的不仅仅是她自己,与之一同成长的还有蒋云泊,他依旧是开朗阳光的少年,但沉静下来的时间多了,沉静的时候像他们一起种的那棵树,隐秘生长,很踏实。 车祸之后,姜青遥其实没有怎么哭过,在得知自己的情况之后,她只在深夜里哭过一次,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那晚是秦梦婉守在她身边,她望着母亲,在黑暗里无声地流了几行眼泪。 她太懂事了,超乎同龄人的懂事。不让家人担心是她的原则,她努力笑,努力表现得如从前那般,把所有的痛苦都掰碎了咽到肚子里,跟秦梦婉说“我没事”,跟姜宏恳说“我没事”,甚至跟自己也说“我没事”。她平静的海面下,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礁石。 而蒋云泊的这番话,直击暗礁,霎时间汹涌湍急,她蓦然眼酸鼻涨,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蒋云泊慌了,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纸巾,边给她擦眼泪边说:“你、你别哭啊。” 姜青遥吸了一把鼻子,说:“你不准看。” 蒋云泊把纸巾一股脑塞进姜青遥怀里,转过身去:“好好好,我不看,你快别哭了。” 姜青遥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说:“你是笨蛋啊。” 蒋云泊:“……小祖宗,你想我怎样?” 姜青遥说:“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蒋云泊张开双臂。 姜青遥扑进他的怀里,双肩颤抖。 蒋云泊犹豫了几秒,然后伸出手,在她背后轻拍着。 他不大会哄人,他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跟他一样的野男孩,野男孩一般不哭,哪怕因为太皮,回家给父母揍了,一转头也能嬉皮笑脸。姜青遥是他第一个异性朋友,还是矜贵的千金小姐,在他看来,这样的小姑娘掉眼泪就像掉金豆子,可让人心疼了。 姜青遥哭够了,后劲还很足,抽噎没那么快能停下来。但海岸涨潮了,裹挟着难过和悲伤,一点点从港口褪去。 她抱着少年清瘦却温暖的背,想的是,我要跟蒋云泊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第7章 蒋云泊是在圣诞节那日出生的,所以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号,他既过圣诞节,也过生日,两个日子叠在一起,庆祝的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今年是他第一次在溪城过生日,来到了新的地方,有了新的朋友,也有了新的期待。 以往在杉镇的时候,他的生日过得很简单。就是邀请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来家里玩,爷爷会给他做一大桌子菜招呼他的朋友,大家一起吃顿饭,他来许个愿吹蜡烛切个蛋糕,就这么长了一岁。 以往的朋友都还留在杉镇,新同学倒是很多,不过蒋云泊都没把他们放进朋友的行列。不过今年,有父母和姜青遥给他过,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姜青遥早早就从姚姗那里打听到了蒋云泊的生日,在蒋云泊生日这天,她起了个大早,在姚姗的指导下,亲手给蒋云泊做了一个蛋糕。 不是常规的生日蛋糕,外形上花了心思,一只圆滚滚的棕色小熊躺在雪地上,小熊翻滚在地,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憨态可掬,周边点缀着是色彩斑斓的软糖,有种梦幻的甜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