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黑斗笠,白毛雪,黑白之间
白雪,黑斗笠,无疑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反差。 聂齿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并不慢,他知道,天上会下雪,又是别人使的手段,但却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让百姓休息?还是为了让自己欢心? 原本奔波中的百姓得以休息,本该是件欢乐的事,可现在,大街上却有人在哭。 寂寞的街角里,几个年长的妇人哭哭啼啼,跪在地上东拜西叩。 聂齿继续向前行走,又见几名年轻的汉子指天大骂,恨不能生双翼,飞上天去,将天捅个窟窿。 转过小巷,走出了人口密集的村庄,四外亦是白茫茫的大地。 这大雪说下就下,下的倒也真快。 花开花谢,这本是个绿叶满山禾苗旺盛的时刻,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寒冷? “若真是想让百姓放假,就别让他们种地呀?” 禾苗正盛,只需稍加扶持,就可以坐等秋收了,为何突然施这寒气? 聂齿拦住一个灰衣老叟,问道:“老人家,这里本有三个太阳,只有夏天没有冬天。我听闻你们四季都在劳作,今日为何突然下雪?” 老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聂齿陡然射出一团黑气,黑气如手似臂,瞬间包裹住了那老叟,问道:“老头儿,我在问你话呢!” 那老叟吓的惊魂未定,颤巍巍问道:“你、你是什么啊?你快放开我……” 聂齿一怒,黑气越来越紧,莫说是这老叟,纵然是本领滔天的妖兽,也架不住他这一捏。 老叟急忙哀求道:“我说、我说,求上仙饶命……” 聂齿冷笑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问你,这满天大雪是谁做的法术?有何目的?” 老叟颤巍巍答道:“小的不敢说。” 聂齿冷笑道:“不说,那你就去死吧!” 人皆怕死,越是年长就越是怕死,越是离死亡近的时候就越是怕死。 老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心知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 说出来也许会被秋后算账,不说却马上就要死。 老叟心里道:“说就说吧!横竖也是个死,多活一天算一天。” 于是颤巍巍答道:“上仙容禀、上仙容禀啊……” 聂齿一笑,收回法力。 老叟喘了几口粗气,答道:“距此七十里,有个毒瘴大王,是他用的法力。” “毒瘴大王?”聂齿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暗想:“莫非这毒瘴大王就是擎苍?”问道:“那毒瘴大王叫什么名字?” 老叟颤抖着道:“小老儿我不敢说呀!” 聂齿一瞪眼,吓的那老叟两腿打颤,差点坐在地上,连忙道:“上仙容禀、上仙容禀啊……” “说。”聂齿怒目而视。 老叟道:“上仙有所不知,我等尽处在他施的法术之下,一言一行皆被他所掌握,连心里想的什么,他都能知道,所以他老人家的名字在下是不敢直呼的,他老人家的心思,在下也不敢妄加揣度,唯恐说错了话,他老责怪下来,在下以及在下的家人性命不保啊!求求上仙,放过在下吧!” 聂齿冷笑了笑,见这老叟五短的身材,身上穿的破衣啰嗦,皮肤黄中带黑,想也是长年累月暴晒所至。 又见他表情严肃,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畏惧,心中不禁愤然,暗想:“此等恶人,你说错了一句话,他就要你们的命,你却对他如此屈服包庇,真是可恶……。” “呵呵!”他一声冷笑,心中又想:“这也难怪,世人有谁不怕死啊?只是……” 聂齿冷笑道:“老头儿,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就是找那厮拼命去的,你若是将那厮的底细全都告诉了我,我杀了那厮,你或可活命,如若不然,我现在就血洗了你们村子,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任凭你家住的再隐蔽,我也能找的到,说还是不说,生或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老叟吓的连忙跪倒,朝南拜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我今日也是被人胁迫,情非得已,望上仙海涵……” 聂齿陡然转至他的面前,厉声道:“说……” 老叟不敢不说,刚一站起身子,只听聂齿厉声断喝:“跪下!” 老叟立刻跪了下去,聂齿心中愤懑,哪里还有什么正义之心,哪里还想什么除暴安良? 仇恨如一杯毒酒,饮鸩止渴,可曾有生?心已死,唯rou体尚存,情知此行有去无回,什么叫正义,什么叫邪恶,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变的很淡了。 只有仇恨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深刻,聂齿心里说道:“他为恶,你们供养他,他造孽你们也替他偿还?你对他毕恭毕敬,是因为他动不动就杀人饮血?你对我可敬可不敬,就因为我正义我仁慈,不乱杀人,你且不知道我的手段一样能杀人,一样可以很残忍,你今天若不和我跪着说话,我就叫你全家覆灭……” 老叟跪下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颤声答道:“那位下雪的仙家叫擎苍,我们都不敢得罪他,他一怒,就要投毒,他最擅长投毒了,并且一杀……一杀就像您说的那样……” 老叟借着磕头的机会,偷眼观察聂齿,看看他这样说,聂齿有没有生气。 聂齿当然还在生气,他的气不杀了擎苍,是绝不会消的。 老叟接着道:“一村子一村子的杀,无论男女老少,从不留活口,除非是碰见特别漂亮的女孩……那也是用完了再杀,所以我……我害怕……” 他说完最后这个“怕”字,猛一抬头,见聂齿的脸已贴在了他的脑门子上,吓得又一哆嗦,差点摔倒。 聂齿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他家在哪里啊?” 老叟用手一指正南方,也是他头顶朝着的方向,低声道:“七十里,擎苍府……” 聂齿朝着擎苍府缓慢的行着,他并没有害怕,但却不想走的太快,因为那样太费力了。 老叟勉强站起了身子,心里却比即将血战的聂齿更加的忐忑不安。 聂齿败了,他们一家甚至是整个村子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如果聂齿胜了,就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老叟的心里暗暗问着。 白茫茫的大雪掩盖了天地,禾苗枯死,树花坠落,这一茬的收成绝了。 然而高傲的擎苍却并不在意,因为这一茬庄稼的收成是给百姓们自足的,也就是无论打多少粮食,他不收一粒,打不打粮食,与他毫无关系,但百姓们一年却都指望这一茬的庄稼度日。 现在下了雪,百姓们颗粒无收,但他们大多很无奈,因为他们是凡人,斗不过仙,没有神力,更不具备反抗的资本。 他们有三个太阳,一年可以种三茬,收三季,但那两季庄稼都是要上缴的,他们一粒都不敢留,因为会被擎苍毒死。 在这世上擎苍没有爱的人,唯一爱的,只怕只有他自己。 绵延七十多里的擎苍府,高楼重叠,里面住着数不清的美女子嗣。 庭院里歌舞升平,庭院外哀嚎遍野,庭里庭外,一墙之隔,却已是气象万千。 他之所以做法下雪,是因为他有个小妾,喜欢看白茫茫的天气,所以他就做法下了雪,正好这一季的收成也不是他的,所以他绝不吝啬,就和现在的聂齿一样,杀恶人的手下、看门狗也从不吝啬。 四方的院落,一把太师椅上,懒散的坐着一个人。 两片薄嘴唇,八字胡,眉毛的形状也和他的胡子一样,向下低垂着,一看就是一副败家相,典型的浪荡公子。 聂齿的眉毛与他的截然相反,是朝上扬的,四目相对,眼里都有数不尽的怒火。 擎苍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聂齿却还是森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