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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天真烂漫,邹灵雨忧心地望了她一眼,最终只是叹口气,收敛心神,冷冷转向垂首不敢言语的初彤。 知道事迹怕是早已败露,初彤直冒冷汗。 少夫人温柔和气的模样她见得多了,太过习惯,以为她就是这样和善的一个人,从不知道,原来邹灵雨还会有板起脸冷漠待人的一天。 当邹灵雨的说话声再起,唤了初彤的名字,未听完整句问话,初彤心尖便是一颤。 邹灵雨向来婉约的嗓音透着凉意,问出口的问题坚定,早已非怀疑那么简单,而是笃定。 她问:“初彤,那糕点你可还有?没有的话,你以何物裹着?帕子?还是旁的什么?” 甜雪还没察出异状,很自然地替沉默许久的初彤回答:“是用帕子裹着的!” 邹灵雨点头,没在意甜雪此时的插话,顺势吩咐她:“派人来搜初彤身子,把那条帕子找出来,甜雪你好好认认,仔细别让上头的碎屑洒了。” 甜雪听得迷糊,不明白怎么就要大费周章去寻一条帕子了。 而邹灵雨继续再道:“找到以后,让人送去医馆请大夫瞧瞧,瞧里头掺了什么药没有。” 甜雪仍不明所以,邹灵雨便意有所指地直明:“比方说,是否掺了会让人吃坏肚子的药。” 初彤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下。 ──少夫人果然知道了。 甜雪见状傻住,还喊了一句:“初彤jiejie?” 话都说得如此直白,甜雪事到如今才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抿紧唇往后退了几步,“你、你给我吃的,是有问题的糕点吗?” 面对甜雪的疑问,初彤只将原本垂下的头低得更低,不发一语。 甜雪震惊,再看向初彤的眼神眸色复杂。 她俩这番举动邹灵雨看在眼里,本请了仆妇欲上前搜初彤的身,她跪下后,邹灵雨抬手制止。 搜不搜身的,也不重要了。 初彤认得这样爽快,邹灵雨却是心头拔凉。 本只是起疑要诈一诈他们,可初彤这一跪,形同默认。 她是闵国公府的丫鬟,吴掌柜还不至于要听一个丫鬟的命令,那么两人听命于谁,邹灵雨不必细想,都能知其身份。 可是为何? 挥退吴掌柜和甜雪,邹灵雨独自审问初彤。 初彤的手段并不如何高明,却是最忠心护主的,邹灵雨问她幕后主使是谁、因何原因要做出这些事,初彤均咬紧下唇摇了摇头不肯回答。 邹灵雨便只拣自己猜测得来的,故意往严重了问:“小公爷为何想栽赃我与大殿下私通?” 私通两字太重。 初彤当即抬首否认:“不是的,少夫人,不是那样的!公子只是……” 话到嘴边又住口。 邹灵雨淡淡再问:“只是什么?” 她缩在袖中的手却握成拳。 果然是受了凌晔指使吗。 初彤挫败。 她没办好公子交代的事,被少夫人发现了不说,更让少夫人往最糟糕的方向上想,这如何使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要受罚,那么最起码,她也不能让少夫人对公子产生这种无可挽回的误会。 初彤将原因为何,一一道来,邹灵雨越听则越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就因为我赠酒释出好意,对伤病在身的小公爷从未起过退婚心思,他便疑心我嫁他另有居心?” 就为了这种理由,为诈出她的真心话,不惜制造她与大殿下独处的机会?不顾他们的名声? 邹灵雨讶然。 惊诧之后随之涌上的是怒气。 他怎能这么做? 愤怒如火苗一点一点落在自己身上,触到肌肤后烧得越是猛烈,钻入心底焚烧,犹如火烤酷刑。 可目前听来的终究只是猜测和一方之词,究竟是否与凌晔相关,那也得亲自证实。 邹灵雨深吸口气,调整自己情绪,让初彤和甜雪先留在书肆,她则一人先行回去。 她要问个清楚。 用话本里的故事作为引子,在凌晔面前捅破那层窗户纸,邹灵雨本以为他会试图辩解,或是同她说出曾有过的那些疑虑来寻求谅解。 她并非不讲理之人,好好同她说个清楚,又有何难? 然而凌晔只是轻飘飘地表示,他都安排好了,她与大殿下见面那时,不会有别的外人靠近,连掩饰个一分一毫、同她解释因由都不屑。 那态度才最是让邹灵雨心寒。 她弄不明白凌晔的想法,正如凌晔也不了解自己──甚至可能从未想过要了解。 邹灵雨心头一滞,忽觉茫然。 再次睁眼,房内烛火已灭。 今夜是新月,月光微弱,屋内照不进光,眼前便只余无止尽的黑。 邹灵雨抚上左腕的白玉镯,只有紧紧握着,她内心才能获得一点平静。 隔日。 用过早膳,邹灵雨坐上马车去寻余莹。 白日里与凌晔待在一处,以前还能忍耐,试着去适应,现在的她却无法。 同他在一起时太过沉闷压抑,邹灵雨觉得难受,不再勉强自己。 想去何处、想见谁,说走就走,因此这还是成亲后,她和余莹头一回碰面。 “余jiejie。”邹灵雨拉着她的手,怎么也没有想到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俩就会有一人先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