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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晔与闵国公夫人之间横着许多问题,邹灵雨在猜,凌晔性子会这般反复无常,是否与幼年的经历多少有关? 今日她要前来元德寺祭拜亡父亡母,他早早得知。 凌晔替她备了祭祀用的酒菜与花糕,可对于闵国公夫人的话语,却也是今早才间接提了那么一句。 解铃还需系铃人。 母子俩的矛盾,大抵也只有闵国公夫人才能化解。 只不知时过境迁,那铃究竟是缠成了死结,还是有能解的可能。 邹灵雨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如若真能见闵国公夫人,届时她又该与她说些什么? 邹灵雨目中茫然。 他们母子间的事,总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去过问太多。 前几天,袁叔曾有要事来寻凌晔。 他们谁也没有让自己避出去的意思,可邹灵雨还是自己寻了个由头离开。 自己都还没走出去呢,他们就已开始了谈话。 袁叔说:“皇后要寻的,许是火凰镯的主人,不会有错。” 邹灵雨当时听了,步子都稍稍一顿。 凌晔反问:“何以见得?” “皇后派了人去寻十五年前曾在兰州接生过的产婆,前朝公主有极大的可能在那里诞下一婴孩,且将镯子交付于那孩子手中。” 再后来的事被掩在门后,邹灵雨也就没能听见。 她在外头逛了一圈,摘了要放进鱼缸里的花叶后才回的房。 回去时袁叔已经不在,唯有凌晔捧着书垂首在看,听见声响,只淡淡问了句:“回来了?” 邹灵雨举起手中竹篮回道:“嗯,去给小鱼们摘花。” 凌晔只问了一句,便继续翻页,没再说话。 邹灵雨将盆里已经有些枯黄的花叶一一取出,等了又等,却没等来后续。 她拈了刚摘下的新鲜花朵置于水面之上,鱼儿瞧见以为有了吃食,纷纷往这处游来。 待到游过来后,才发现并非能入口的食物,茫然绕着游了几圈,最终躲到花朵之下藏起。 邹灵雨看着它们的举动露出笑意,只心中仍有些惆怅。 果然,只要她不问,凌晔也不会同她主动诉说。 有很多时候,哪怕是夜里凌晔捏着她手,凑近吻她面颊,两人距离是靠得那样近,可邹灵雨仍觉彼此间隔阂半点未减。 她愣愣看着纸钱烧化,黄纸经火吞噬成黑灰,热意扑面而来,待到将要烧尽,她右手按着左手衣袖,轻轻撩起,露出了镯子与手串,然后将手中捏着的几张已折好的纸钱放入火炉之中。 炉内高温,邹灵雨还是趁着火小些时才将手伸入,散进火焰燃得更旺的深处的里面。 正待收回手,邹灵雨眼角却瞥见什么,目光一顿。 她往自己的左手腕上看去,便见那半指宽的玉镯就像被火焰缠上,由洁白染上了夺目的红。 邹灵雨大吃一惊,急忙将手缩回。 因手缩得太快,佛珠手串滑动,就这么撞击在变色的镯子之上。 “锵──” 两者敲击发出的脆响,都比平时要来得更为大声。 邹灵雨急忙隔着袖子将它俩按住。 眼角余光却扫过四周,看有没有哪里的人听到异响。 所幸今日中元,香客众多,他们所在处也非寂静的大殿。 人们说话声此起彼落,外头本就算不得安静,她发出的那点声响压根无人在意。 邹灵雨按住自己袖子的手,这才稍稍松了开来。 她故作镇定地对问枫道:“去找间单独的厢房,我累了要歇着。” 随即身旁的人瞧见她压着另只手,还多瞧了她几眼。 邹灵雨自觉这样反而引人注目,便左右理了理衣袖,与甜雪一同找个阴凉处等问枫回来。 元德寺本就供有厢房,供给需要的香客使用。 待到门都关起,外头走动的人也少后,邹灵雨跳得飞快的心才总算减缓。 问枫看出邹灵雨异状,忙问:“少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邹灵雨也不知从何开口,更不知自己心中猜测是否为真,只好对她们两个说:“你们将门看好,谁都不能放进来,可清楚了?” 甜雪与问枫面面相觑了一眼,但对邹灵雨的吩咐她们向来听从。 “清楚了。”两人行至门前,虽是不明所以,但也不会多问。 邹灵雨走到屏风后头,撩起左袖,见那白玉镯通体血红,似没有半点要恢复成原本白色的迹象。 左右看了看,邹灵雨走到供给歇息的香客洗脸用途的铜盆前,将那镯子褪下,轻轻投入水中。 她褪得急,加上自从戴上后从未将镯子取下过,腕子都被蹭得发红。 然她此刻注意不了这么多。 镯子一下就沉到盆底,被微凉的水完全浸泡。 邹灵雨将其捞起,对着窗子透出的光亮去照。 湿漉漉的镯子,任谁看了都会说色泽为红。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邹灵雨纳闷低语。 此前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而更令她惊讶的还不只如此。 窗子虽是掩上的,但也透出少许日光。 红色的玉镯在光线的照射下,原先如白色雾状的镯内纹理变得暗红。 光线一照,玉镯的影子投映在灰色地板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