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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北狄大军的战阵之中,突然腾起了黑压压的鸟群! 鸟? 不,不,不是鸟群!那是一块块投掷物,仿佛寒鸦一般掠上天空,密密麻麻地缀成一片云浪;它们抛至巅顶,又急速下坠,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砸向大地!!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北狄人居然有这等工艺,可以隔着四千步距离,将投掷物直接砸到大朔的战阵里?! “……”周琛脸色大变,“这是,这莫非是‘天工开物’?” “啊?”戚蓦尘莫名其妙,“那是什么玩意?” 戚小将军没听明白,但薄将山却反应过来了—— 太乙李氏!! 这是太乙李氏的工艺!!! 当年太乙李氏为何这等煊赫?那是因为李家人曾帮周泰坐稳了龙椅! 论兵权,关西张氏雄踞西北,天海戚氏威震东南,为何太乙李氏会从这两座大山中杀出,坐稳五柱国第一的位置? ——因为工艺!因为技术!因为先进! 太乙李氏的先祖,从炼丹炉中发现了黑/火/药;太乙李氏的后人,又造出了火神铳这等神兵利器! 而此次北狄人用的抛射装置,便是太乙李氏的秘密工艺,“天工开物”! “不对,不对,”周琛喃喃道,“这等装置,我也见过。它之所以没有装备我军,是因为根本投掷不了重物,没有什么实战价值……” 薄将山面沉如水:“——戚将军,投到军阵里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投掷物如此之小,北狄人总不会天真到,觉得这种分量的坠物,可以给大朔军阵造成什么实质性伤亡吧? “……”戚蓦尘看了眼传令兵,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蜂蜜,是蜂蜜。” 蜂蜜? 周琛和薄将山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 “天工开物”依旧在继续运转,北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投来蜂蜜。一小罐又一小罐,砸落在大朔的步兵大阵里,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戚小将军和倭寇对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敌人的迷惑行为给整不会了,“难不成,这是投毒?” 这么明火执仗的投毒?周琛匪夷所思,若北狄人都是这种级别的弱智,他何必镇守关西如此多年? 薄将山脸色巨变,喃喃自语: “不,这不是……这不是给我们吃的。” 周琛悚然回头,与薄将山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周琛何等聪颖,顺着薄将山的思路,也想明白了—— “撤!!!” 周琛不顾仪态,厉声喝令:“传令下去,全军撤离——!!!” 晚了! 黄沙滚涌,大地震颤,天地轰鸣! 沙漠里钻出乌泱泱的蚁群,好比一汪鲜血流溢在白瓷之上,密密匝匝的啮齿之声倾覆而来!! 这是漠北最恐怖的生物,钻骨行军蚁;人一旦沾上这种东西,就会被咬得只剩一张皮! 但行军蚁向来畏惧人多之地,尤其是声势浩大的军阵,它们向来只敢扑食落单的旅人…… 是蜂蜜! 是蜂蜜的原因,才惹得群蚁倾巢而出,直扑大朔方阵而来!!! · · 咚——咚——咚——! “意鹊,意鹊,”步练师霍身站起,“这是敲过了第几声?” 意鹊慌张道:“少东家,国安寺,敲了……九下钟。” 国钟九下? 这是王爷或者重臣的薨逝之礼! 步练师眼前一黑,勉强站稳了。 第49章 相国殒 朕乃天子 残阳像是一道巨大的伤口, 横亘在天的尽头;暮色仿佛千重万重的帘帐,低垂着渐次合拢。 上京城浸在血红的黄昏里。沉重悠长的钟声,自国安寺杳杳传来, 路过千家万户的窗台。 步练师面色苍白,双眼失神,定定地站稳了。 良久, 良久,良久,她缓缓低下头去,再问了一遍: “——谁战死了?” “相国, ……”意鹊战战地收声,“……他们都说,是相国战死了。” 薄将山战死了。 国钟九声,魂归故里。 · · 紫微城, 大明宫, 紫宸殿。 ——西北加急的战报像是一桩鬼故事。 黏着令箭的急报呈到皇帝御案上时, 犹自带着粗砺的黄沙和呛人的血气。殿中无一人说话,气氛安静得可怕, 只有大臣们相互传阅时,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封战报是戚蓦尘亲笔所写, 被薄将山的爱宠昆山雪带出。据说这头忠心耿耿的白鹰,一头栽落在驿站之时, 身上已经中了一箭;它伏在地上轻微地抽搐了几下, 便再也没了生息。 步练师不由得想起,这只威风凛凛的大鸟,喜欢停在窈窈的摇床上,歪着头盯着小女婴看。 昆山雪是一只很拽的鸟, 步练师的鱼干它是绝对不吃的,搞得步练师非常没面子;偏偏这昆山雪像狗一样,围在薄将山脚边讨吃的……步练师更加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薄将山也要看她脸色。 薄将山大呼冤枉:“薇容,这是一只鸟……” 步练师不讲道理:“关你鸟事!!” ……如今昆山雪,居然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