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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窈窈要留下来。 只要窈窈还在,周瑾的目光,会停留在林慎身上的。只要慎哥儿自己争气,周瑾会赏识这个朝廷新秀,林慎今后的路也会好走得多。 步练师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起,窈窈已经能看到这一层了? 她又有多少时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了呢? “……”步练师垂下眼神,看着窈窈的小脸,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你长大了。” “长大了”的窈窈眼眸乌溜溜地一转,心虚地捏了一把手上的冷汗:“……” 以窈窈的聪明脑袋,哪里能看穿这一层。 这一切都是周玙告诉她的——窈窈作为一个小小女孩,只是放不下在上京的玩伴,想和好朋友们再待一会儿罢了。 她的二叔周玙,就像是仇怨往事,吹来的一阵腥风——他出手太快,也消失太快,以至于这偌大的上京城,也只有窈窈还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窈窈知道他坏。就是周玙这个大坏蛋,害死了贤妃娘娘,还挑唆关西张氏和天海戚氏两家,把秦王逼上了绝路。 真是个魔头! 如今的三殿下周玙,处境算是罪有应得:即将登基的周瑾,不忍再杀手足兄弟,便将周玙软禁在了紫微城的深宫里。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有人知晓,没有人记得。 又做回了一个孤魂野鬼。 但是…… 窈窈一直在想,这个大魔头,怎么不在卧龙江,把她给杀掉呢? 当时爹爹踏舟而来,尚有百步之遥;而她自己被点了xue道,也是动弹不得。 若是二叔恨毒了爹爹,做什么不在爹爹面前,把她给杀了呢? ——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仇人杀害,爹爹一定会疯的吧? 为什么二叔不这么做呢?他绑了我,不就是为了,在爹爹面前手刃雪恨么?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难道这大魔头,还会心慈手软不成? 窈窈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在周瑾的默许下,窈窈隔三差五,就去冷宫烦一烦周玙。 ——步练师要离开大朔这件事,也是周玙事先算给窈窈听的。 窈窈惊道:“我娘怎么可能离开?” 周玙笑得很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窈窈翻了个白眼,扭头便飞出宫去,——转眼间又绕了回来: “我不想这么快和娘亲一起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周玙愕然道:“为何?别的地方,比上京有趣多了。” 窈窈低落地垂下头去:“……我的好朋友都在上京呀。” 若是去别的地方,窈窈就没有朋友了。 周玙闻言怔愣了片刻,窈窈太单纯干净了,衬得他这个心机深沉的怪物,格外的面目可憎。 ……他当时怎么没有杀了她呢? 是因为自己不想? 还是觉得自己不配? 他周玙,生于阴谋,死于阴谋;重生后,怀着满腔的仇恨,制造阴云,搅弄谋局。 这半生都荒废了。 周玙微微一哂,以他的智谋,成全一个小女孩的心愿,又有什么难处呢? “过来。二叔来教你,怎么跟你娘说。” · · 步练师与窈窈相别,母女俩倒是没哭;反而是林慎泪飞如雨,大有哭晕过去的意思。 “……”步练师叹了口气,阻止了林慎跪下磕头,“慎哥儿,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林慎哭得要背过气去:“慎儿何德何能,与令公知己相称!” 步练师看着少年青涩年轻的脸,心里生出无限的感慨和唏嘘。 “林慎。” 步练师抬手按住了少年瘦削的肩头,眸光像是东流的大江,从容、温和、磅礴如斯: “朝中人才济济,有谋臣,有能臣,有贤臣。他们无论善恶,无论清污,只要能让大朔前进,都是陛下的好棋子。” “——你要从大朔滚滚前进的车轮底,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救出来。” “此事艰巨,逆天而行,稍有不慎,整个大/朔/官/僚都是你的敌人。” · · “这种臣子,姑且叫他,为‘疯臣’吧。” · · 林慎睁大了眼睛。 他双手作揖,缓缓下拜: “学生谨记。” 这便是,清流名臣林慎公,最开始的开始。 · · 与步练师相别的最后一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庭院正中。 薄将山淡淡地觑了一眼,无声无息地握住了刀柄。 步练师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拦下了薄将山: “陆公,你来了。” · · 陆从庸披着一身淋漓墨意,仿佛是被裁剪下的黑夜本身,沉默地立在庭中月色里。 “jiejie,”陆从庸低低地问,“为什么?” 你不要大朔了吗? 你不要周瑾了吗? ……你不要我了吗? 步练师摇摇头:“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陆从庸厉声喝道:“不可能!” 步练师静静地看着他:“陆公,你要拦我吗?” 陆从庸沉默不语。 薄将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站姿,陆从庸是紫微城第一高手,对付起来确实会有一些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