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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想不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瘦的。 祁明泽脸上早已两行泪。 他错了,他是不是不该离开滨城,他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他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是不是该和他一起去海城,他知道从河对华煜的独占目的他就该劝他的。 对,他喜欢他,不是普通的喜欢,是他难以面对的那种喜欢。如果他真是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那么,也许他会因为他的劝阻而放弃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不会成了现在这样。 老爷子说祁樾舟会不会醒来,全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祁明泽觉得脑子眩晕,肩膀上蓦地落下一双手,老爷子的脸出现在眼前。祁明泽咽了咽喉咙上的哽噎,平静的问老爷子,确认祁樾舟为什么成了这样。 来前,从河没有告诉祁明泽祁樾舟是这样的情况,但他说了祁樾舟受伤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就连从河也刚出院,因为替他挡了一刀。 从河不想当这种冤大头,但祁明泽好像就希望是他做的,然后让一切破碎了的破碎的更加彻底,翻天覆地的混乱,他们之间的裂痕成为再无跨越的天堑。 祁明泽偏执的将这顶帽子扣在从河头上,但未未却摇了头。 老爷子的沧桑是祁明泽从未见过的,虽然他仍然满头青丝,却给人一种一夜白头错觉。从祁明泽进来,老爷子眼底的湿意就没有干过,还拉着他,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老爷子,祁明泽只敢将泪往肚子里咽。 老爷子握着他的肩膀,“明泽现在成了这样,你会跟我一起等他醒来对吗?你知道,明泽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他最心疼的人就是你了,知道吗?” “我知道。” “我们现在快一无所有了,你也知道吗?” “我知道。” 老爷子的眼泪始终含在眼眶子里,不曾落下一滴,眼底是一片血红。老爷子捏了捏祁明泽的肩膀,才认真地看了看他,怪怪的笑了。 “孩子,未未现在过的不好,过的不好才想起你来。你这两年是去哪儿了啊,连我们也不联系,怎么这么恨心啊?” “对不起。” 老爷子古怪一笑,摸了摸祁明泽的头发,脸蛋,“别哭,你看我不也没哭么。你还走吗?” 祁明泽牙齿咬了下唇边,涩声道:“不走了。” 老爷子倒双手丢开了祁明泽,转身走开,“你们都狠心,一个个都是些小白眼狠。”老爷子停住,指了床上的祁樾舟,“他不想醒,他一定是不愿意醒,我说什么都打动不了他,他这是打算就这么丢下我了。” “没有,您别这么想,表哥会好起来的。” “你不明白他有多恨我,他怪我破坏他的生活,压迫他的思想,他说是我让他成了个不幸的人,你听听他说的话。孩子,在你看来未未是这样的吗?” “您别这样。” 老爷子没有落泪,说话也不起哭腔,他甚至还端着一惯的端正身姿。但他的崩溃像是会在一瞬之间袭来,就一切都崩塌了。 “我又能为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想想我又能为了什么?我只是想他更好,做个人上之人,我错了吗?” “一个人的不容易你一定最清楚,孩子,这么多年,你想想,你记得明泽爸爸的样子吗?他走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一个女人,我辛辛苦苦经营,一步不敢踏错,我都是为了什么。小明,你能理解未未吗?未未又能有什么私心?”老爷子再次握上祁明泽的手,“明泽他至小就心疼你,你劝劝他,你好好帮未未劝劝他,他能听得到的,医生说他能听得到,他会听你的话的……” 老爷子的情绪越发的怪异,这是祁明泽从前做梦也不会看到的情形。未未从来身份不一样,不管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他也习惯了受人尊敬的姿态,他这个人一直是连舅舅那种人也会忌惮的对象。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弱的像随时都会坍塌,像一颗断了根茎的大树,只徒留了坚毅的外壳,再经受不住任何的风吹雨打。 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完全是乞求。祁明泽伸手抱住了他,给了他肩膀,他也靠了。 这个在祁明泽印象里百倍强过于秦楠的女人,祁明泽向来又忌又爱,忌的是他的威严与气势,爱的是他至少对他是好的。 * 病房是间套房,祁明泽和老爷子在病室内,林未带着一个娘们儿坐在外间,病房外从河已经等了多时,苏以看从河脸色越来越苍白,问他要不要先回车里休息,他留下来等,从河只是摇了下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从河精神越来越差。身上的伤口在发痛,而痛的最激烈的是心脏深处。他心头有种没由来的恐惧。这世上原先倒还没有能让他恐惧的东西,但现在好像有了,它来自于这两年的无法控制的日日夜夜的折磨。 祁明泽在病房里会看些什么,听些什么,想些什么。 从河几乎已经快忘了祁樾舟现在成了个口不能言的植物人。在他与祁明泽之间是完全不能够成威胁的,否则他也不会带祁明泽来见他。 但是他预计错了,即使这样,他也难以承受。他承受不住祁明泽离开他的视线,更承受不住他关注除他以外的任何娘们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