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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思 第79节

    容霄看看平儿,又看了眼空空的门口,直到此刻,他心里才总算是有了点意思。

    只说李绝走到里屋,却见星河坐在床边,低着头,好像在擦泪一样。

    他早听出她的声音不对,见状吃了一惊,赶紧上前:“jiejie怎么哭了?”

    星河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走了进来,赶紧把帕子放下:“没有哭,只是眼睛突然有些不舒服。”

    李绝俯身,仔细看向她脸上,却见眼皮微红,眼角还有些湿润,可见是刚流过泪。

    “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李绝急忙解释:“我都是有口无心的,若是说错了话,jiejie只管骂我,只别偷偷地哭。”

    他不说则已,这么一说,星河的鼻子发酸,眼中的泪又漫涌了出来。

    李绝慌了:“你怎么……”看她的手里握着帕子,忙拿过来给她擦,一边怯怯地小声道歉:“jiejie你别哭,我哪里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改。”

    星河摇了摇头,隔了半晌才道:“我不是哭,我是……我是喜欢呢。”

    “喜欢?”李绝愣住。

    任凭他聪明绝顶,这种女孩儿细腻婉转百转千折的心思,他又怎么能猜得到?

    第56章 .三更君心都酥麻了

    原来,星河听说李绝在王府谋到差事,自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之前平儿骂她,说她只得了李绝一句话就心满意足。

    星河虽不说什么,心里也有些忐忑,她生恐是自己太大意疏忽了,没把话说清楚,李绝未必就真懂她的心。

    如今他竟然在王府当差,自然是因为懂了那些话,为将来计算。

    他又有了月俸……

    或者,她的终身,到底有可托之人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在心里一动,就忍不住鼻酸流泪。

    这么多年她的委屈跟捱苦,无数次夜间的挑灯不眠,一旦想到将来,犹如浮萍在水,竟不知会飘向何方。

    直到现在,好像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倚靠的踏实港湾。

    她没错喜欢这个人。

    星河心里悲欣交集的,李绝却完全不知道。

    小道士被她的泪弄的心慌,只飞快地回想自己从照面儿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究竟哪里惹她不快。

    他很怀疑是自己跟平儿开的那句玩笑,没轻没重的。

    星河的脸皮薄,她必然是觉着他过分了。

    却没想到星河并不是不高兴,而是喜极而泣。

    星河的泪禁不住,但又怕让李绝不安。

    咬着唇她强忍泪花,低低地说道:“你既然在王府当差,自然是好,只是我想那王府里的事,必是多而复杂的,也未必轻松,你可要小心谨慎些,别马马虎虎的,惹了祸都不知道。”

    李绝听她句句叮嘱,只好答应着:“jiejie别担心,我明白呢。”

    星河停了片刻,才又小声说:“你有月俸银子,记得好生收起来,也不要乱花……我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月钱,若是攒上一阵子……”

    这些话本来就算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的,但这会儿心里潮涌,就顾不得了。

    李绝听她突然说起了月俸,突然隐约地窥知了些许。

    福至心灵般,他认真地:“jiejie放心,等发了钱,我都拿来给jiejie,绝不乱花。”

    星河的双眼蓦地睁大,眼圈上的红更加明显的,她有些惊慌失措:“你……我、我拿着做什么,你自己留着就是了。”她颤巍巍地,眼中又笼上了薄薄的泪光。

    “我留着也没用,”李绝终于看透她的泪是为何而起,声音也不知不觉温柔起来:“反正都要给jiejie的,jiejie给咱们攒着就是了。”

    星河抿着唇,不能出声。

    她恨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流泪,可听着他的话,心头一阵阵涌动,就像是潮水决堤似的,没法儿拦阻。

    李绝看她只是哭,便轻轻地叹了声,俯身过去,趁机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星河一惊,这才忙止住泪看他。

    目光相对,小道士捧着她的手:“身外之物又算什么,”见她没有抽离,便忍不住又在玉指上亲吻了两下:“我整个人都是jiejie的……”

    星河的心都酥麻了。

    庾轩只请了半天假,送了meimei回府,自己便又去了吏部。

    清梦去拜见了老太君夫人等,回房梳洗整理。

    正想小憩片刻,外头道:“二爷来了。”

    庾约手持那把玳瑁柄玉版扇,缓缓走了进来:“还以为你要歇会儿呢,没睡?”

    清梦忙请他落座:“也没怎么样,不累。”

    丫鬟送了茶上来,清梦问:“二叔先前做什么去了?”

    庾约说道:“上午在京畿司,处理了些公文。”他仿佛漫不经心地:“怎么,去了侯府这一趟如何?有什么新奇见闻没有?”

    “多是星河meimei陪我说话,倒也没什么别的……哦、对了,”清梦拧眉回想,说道:“有个青叶观的小道士、现如今是在惠王府当差的,突然去了府里,听大哥说,陪着他的那两个人可非同等闲。”

    庾约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缓缓地点了点头:“一个是惠王府的戚紫石,一个是差点死在霸州的霍无疾。”

    他明明没去过侯府,竟知道的比自己还清楚。

    庾清梦却知道二叔向来手眼通天,滴水不漏的,所以也并不很诧异。

    她只是试着问道:“二叔,你认得那个小道士?”

    庾约长叹了声,手中的扇子摇了摇,似笑非笑地他说:“可不是么?那可是个魔星啊。”

    能让庾约口中说出“魔星”二字的,自然绝非等闲。

    可想起小道士那张脸……庾清梦没法儿想想他三头六臂的样子。

    除了那股气质。

    尤其是在容霄带着他出现、而他看见庾轩跟星河商议出游时候的那种气息变化。

    就算是隔着十数步,庾清梦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霜寒之意。

    她甚至怀疑那小道士之所以没有靠前,是怕按捺不住那种透骨煞气。

    彼时庾清梦不晓得为何,但却当机立断提议要走。

    此刻听庾约提起,清梦道:“二叔,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见庾约没有回答,清梦皱皱眉:“我看……星河meimei跟他、怎么……”

    庾约晃动扇子的手微微停下:“怎么?”

    这话,清梦本是谁也没有告诉的。可是庾约跟她向来不同。

    犹豫片刻,庾清梦还是略隐晦地说道:“我总觉着,星河meimei跟他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也许是我多心多想了。”

    虽然知道二叔不是外人,但是说这话总是对星河有些影响的。所以清梦宁肯谨慎。

    在清梦的注视下,庾约的反应却依旧的如同听见一个陈年旧闻一样。

    这让四姑娘心里生出了一种猜测。

    “二叔,你……莫非早就知道?”她很小心地问。

    庾约又吁了口气,肩头随着沉了沉,像是有什么心事,也像是一种无奈。

    “小孩子嘛,总是没轻没重的,”庾凤臣却模棱两可的,“你知道容星河,打小儿养在外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孩儿,很容易就迷了眼。”

    清梦觉着这两句话的意味很怪,仔细琢磨,她竟隐隐地从其中品出一点微微的“酸”。

    她惊讶地看着庾约,却是不敢说出来。

    清梦道:“可是我觉着星河meimei,虽然并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但却聪明剔透。”

    “哼,”庾约唇角一挑:“那丫头,总是习惯自作聪明。”

    清梦更觉异样了。

    庾约性子虽难搞,但涵养高城府深。

    他极少这么背地里说人,尤其是个小姑娘。

    上回甘泉褒贬星河,他还嘲讽甘泉呢。

    这次一反常态,却是怎么了?

    庾清梦打量着自己的二叔,却见他脸上是一种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不羁的淡笑,眼神微微闪烁,像是落日的湖面,那光影迷离的令人眼花目眩。

    清梦心里有个不安的猜想在涌动。

    庾约却说道:“对了,这两天,宫内可能会宣召你。”

    清梦敛神:“是敬妃娘娘?”

    庾约的眉头皱了皱:“多半是皇后。”

    清梦意外:“皇后娘娘召我做什么?”

    皇后娘娘是惠王的生母,二皇子燕王的生母是一个品级略低的妃嫔,早就不在了。

    燕王小时候,敬妃曾照拂过一段时日。

    而敬妃娘娘,论起来,正是庾清梦的姑母,只不过是国公府长房那边的。

    庾约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皮:“娘娘召见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庾清梦的心却跳快了几分。

    庾约把自己手中的玉版扇翻了过来,图的那面是栩栩如生笔触精妙的春江鸭嬉图,背面却是一首唐朝的五言诗。

    庾约的目光在那几行诗上徘徊了会儿,说了一句让庾清梦没想到的话:“梦儿,要是皇后娘娘问起容星河,你要如何回答?”

    清梦迟疑了会儿,反问:“二叔,娘娘为何会问星河meimei?”

    庾约的笑里多了几分嘲弄之意:“那丫头虽才上京不久,名头却已极大,皇后娘娘么,自然也有好奇之心。问问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