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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开始咳血了。”她说。 王梦溪苦笑了一下:“大人是专门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不是,只是来确认一件事。很抱歉,我没法帮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暗中护送谢大娘子,这一路上都不会游任何危险。” “我只需要大人这句话就足够了。”王梦溪规规矩矩地拱手,“大人的恩情,王某没齿难忘。” “你活不到牙齿掉光的时候了,”顾皎怜悯地看他,“值得吗?” 王梦溪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大人,古有爱琴如命者,有以身卫国者,亦有为大道不辞万死者,皆被世人赞叹。而我是个俗人,我没有心中大道,也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cao守,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一个人。他们为了道义而死,我为了她而死,我从不后悔,也不需要旁人评判是否值得。” 顾皎久久地沉默,她感到了莫名的悲伤,她也是造成王梦溪死亡的推手之一,却尝到了些兔死狐悲的味道。 “谢芸是个好姑娘,她一生太苦了,好在有你这么个喜欢她的人。”顾皎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王梦溪,“这里面的药可以抑制点黛颜料的毒性,每十天服下一粒,希望你可以活得更长久些。鹊风楼有我和曲茗在,定会蒸蒸日上,你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王梦溪郑重地收起瓶子,放在心口的位置,向顾皎深深下拜,随即转身,毅然决然地继续前行。 顾皎唏嘘不已,直到王梦溪消失在深深的宫门中,顾皎这才离去。 她骑着马,漫步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四处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远处鞭炮声此起彼伏,唢呐鼓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红灿灿的,婚礼盛大,是每个闺中女子梦中的排场,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蜿蜒而来,顾皎下马,牵着马避让,站到店铺门口。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叹,人群欢呼起来,几百人组成的迎亲队伍由远及近,天上纷纷扬扬洒下金箔和铜钱,惹得百姓一拥而上,一边大喊吉祥话一边哄抢。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俊朗贵气的美眼中满是喜悦,大红喜服上镶嵌无数的珠宝,玉石和珍珠璀璨夺目,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华光四溢。 燕谊身后就是精致豪华的喜轿,四角轿沿下垂着金玉编制而成的多子如意穗,白铜铃铛丁零当啷,悦耳动听。轿子有八人宽,七人长,需要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起,轿面上用纯金打造的丝线绣满了活灵活现的金凤凰,每一只凤凰的眼睛都用夜明珠点缀,羽翼边缘是用碎水晶绘制的华丽云雾。 “两百抬嫁妆啊!” “你看那轿子顶上的是不是金琉璃!这是多大的手笔!就算是太子娶妃也比不上啊!” “我早些听闻晋王世子如何,我还只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 “那谢家娘子也是咱们京中有名的美人,在百花榜上蝉联第一五六年,如今嫁人了,总算是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了,不知道多少闺秀暗中松了一口气。” “瞧你说的,就算谢娘子把第一让出来了,之后的百花榜第一,也比不上她呀,以后的百花会可就没什么看头喽!” 顾皎低头牵着马,迅速地离开了人头攒动的街道,她脚下生风,不知道跑了多远,才在桥头气喘吁吁地停下。 他人红烛高照,鸾凤和鸣,他人此生离别,永不相见。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泾渭分明吗? 可这看似是天作之合,实则是得逞者举杯欢庆,看似是秦晋之好,实则背后多少无辜人的血与泪。 王梦溪和谢芸,绝不会是这场婚礼中唯二的受害者,在看不到的地方,更多阴私滋生蔓延。 蜜糖其实是毒药,燕京香甜瑰丽的面纱下,是充满臭气的满面脓疮。 转念一想,她的婚姻,也是有人暗中cao作,充斥着居心叵测。 顾皎胃中一阵翻滚,终于忍不住,趴在桥头,吐了出来。 第50章 梦醒时分 金乌西落,碎光…… 金乌西落, 碎光在枝头跳跃,酒楼前的花架已然枯萎了一半,枝叶卷曲, 恹恹地耷拉下脑袋。夏日将至,燋金流石, 一些娇嫩脆弱的花朵也将凋谢。耳侧似有蝉鸣, 不知疲惫, 将深春的傍晚添上几分心烦意乱。 秦骅步出酒楼,抬手拨开眼前的花枝,独自从小巷中走过。热闹的人声逐渐靠近, 车马川流不息,一架不起眼的马车早停靠在巷口,车夫靠在车辕上,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 “王叔,走了。”秦骅低声唤醒车夫。 车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忙不迭地下车搬凳子,伸手扶秦骅上车。秦骅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的手,轻盈地钻入车内。 马车摇摇晃晃地起步, 车帘随着轨迹掀起又落下,露出街道上繁华的一隙。秦骅眉头紧锁, 面色阴沉地盯着窗外,他的指头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打, 指尖染上淡淡地紫檀木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车辆已经拐进了朱雀街中的一条岔道,想到马上就要到家, 秦骅的眉头松开了些。 下一刻,马车蓦然停下,车中摆设具是往前一倾,秦骅也险些滑下椅子,他冷声问道:“什么事?” 车夫微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回夫人,前面有辆马车堵住了去路,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车具,你看咱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