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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皎环顾四周,院子里除了他俩,再没有其他人。风掠过竹林,飒飒作响,屋檐下的铁马间或一动,越发显得寂静。 “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身体突然换了回来,我吓了一跳。”顾皎强压下心头的惴惴不安,向秦骅走过去,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笑意,“你今日说是去找太子,难道是因为他吗?要不要和我说说,让我听听你的烦恼呢?” 秦骅静静地打量她,眼波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顾皎被他看得背后发凉,不自觉得揪紧了袖子。 “袁青翡来找你了,他告诉了我一些……你们之间的秘密。”秦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上的寒意消减不少,但语气举止中都带着若即若离,“进来吧,我叫他们都退下了,有些事,我想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顾皎如五雷轰顶,口齿冰凉,一时间僵直在原地。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织金广袖被她揉成了一团咸菜,她惊慌失措地握紧拳头,脑海中有无数可怕的猜想接踵而来。 “远之,”顾皎强装镇定,因为过于害怕,嗓音都变了调,“他和你说什么了?” 秦骅挑起帘子,头也不回道:“说了什么?比如你们青梅竹马,私相授受?” 顾皎浑身一个激灵,指尖冰凉,仿佛魂魄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rou。 “他是在骗我吗?”秦骅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顾皎咽了口唾沫,心一横: “不,是真的。” 帘子在她面前倏忽落下,轻风夹杂着苦涩的香味扑面而来,带来刺骨的寒意。 “是吗?” 秦骅与她隔着一扇双面绣花鸟帘子,轻薄的织品隔绝了两人,如同一道天堑,咫尺天涯。 “进来吧,我想听你亲口和我说。” 顾皎不知道袁青翡是什么时候来到顾府的。 在某个春光灿烂的早晨,她一个人洗脸梳头,摸去厨房找东西吃。 她虽然是嫡出的大小姐,但是一点都不受宠,院子里的婢女惯会看人下菜,连装都懒得装,经常在值班期间聚在一起打马吊,没人管她死活。 可不是么,老爷夫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一次,何必花精力心思去照顾一个可有可无的大小姐呢?反正小孩子不会告状,才八九岁的小娘子,哪里知道好坏,婢女jiejie说有事要忙,那便是真的有事。 顾皎是个听话的孩子。 八岁的小姑娘早习惯了照顾自己,就算是在祖父府中,也是自己打理。祖父派的两个贴身婢女她没有带回来,她不适应被人鞍前马后地关怀备至,即使那两个叫逐月照光的小姑娘怎么哀求撒娇,她都没有退让一步。 顾皎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聚在兄长房中。兄长每日起床都有许多人服侍,端痰盂的婢女都有三个,更不用说别的了。 快到早膳时分,顾皎远远地就闻到了从厨房那边飘来的诱人香气,顾皎抽了抽鼻子,快步走进厨房。 半人高的蒸笼在火上尽情释放氤氲热气,虾饺烧卖的香气一股股地从被热气抵开的缝隙中溢出。顾皎食指大动,搬来小凳子,踩在上面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盖子。 “等等!你在干什么!” 少年温润柔和在门口炸响。 顾皎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就被人从凳子上抱了下来,脚踏在地上。 “你这么小个娃娃,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作甚?”少年一脸焦急,语气里满是担忧,“你家大人呢?” 顾皎眨巴眨巴眼:“危险?” 少年身量尚小,比顾皎高出一个头,已隐隐有了大人气势,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稳重。他皱眉瞥了一眼还在冒蒸汽的蒸笼,重新盖上盖子。 “你阿爷阿娘没有教过你吗?这蒸汽是能烫伤人的。”少年忍不住埋怨,他面如冠玉,清雅秀丽,一身艾绿长衫清新脱俗,宛如一枝秀逸神气的青竹,看得顾皎呆了片刻。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少年一低头,红裙子的小姑娘呆乎乎地仰头望着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少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我把你送回去。真是的,顾长史是出了名的家宅安宁御下有方,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我叫顾皎,祖父叫我杳杳。” 少年脚步一顿,蹲下来,好好地上下端详顾皎:“你就是顾家大小姐?” 顾皎点了点头。 “我叫袁青翡,我阿爷是南国太守。”袁青翡皱起好看的眉头,“真奇怪,嫡出的大小姐怎么会一个人跑来厨房?” 顾皎不明所以地歪着头。 袁青翡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把小姑娘的头顶:“走吧,我带你回去。” “我还没有吃早饭。”顾皎嘴上这么说,脚下已经开始移动。 “和我在一起,你还怕没有饭吃吗?”袁青翡放慢脚步,等着顾皎跟上来,“我和你阿爷说一声,带你去吃南国最好吃的早点。” 顾皎两眼放光,小跑过去,试探地揪住袁青翡的袖子,偷偷观察他的神色。 他温柔一笑,握住了她揪袖子的手:“你还是想一想待会儿要吃什么吧。” 顾皎一路上都时不时望向袁青翡,袁青翡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只坐在那里,顾皎就想靠近他。 也许是因为他过于温和,手掌温暖又柔软,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就像是顾皎梦中兄长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