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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但我依旧准备好了和离书。”她想了想,指腹用力地碾过折痕,试图抚平,“他就算休妻也没关系,我不打算再嫁。” “不是为了他,”顾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又说道,“我本来就不想嫁人,你知道的……又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对方,和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实在是……想想就可怕。” 照光听了,默默地将妆奁整个打包起来,又把压箱底的铺面契书和田契全部翻出来,放进顾皎随身的匣子里。 “回去后您有何打算?”照光问。 顾皎愣了下,她合上书,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我能去找外祖吗?” “刘大人行踪不定,怕是难。”照光笑了笑,“既然如此,有个人,娘子能见一见。” “……你一笑,我总觉得不是好事。” 茶楼里,顾皎和太子端对坐,面面相看。 “这就是你说要我见的人?”顾皎对照光耳语。 照光跪坐在茶桌侧面,洗壶煮茶,热水注入铜壶,白云翻滚,清香袭人。待红泥小炉上茶香四溢,照光提起铜壶,替两人各沏一杯香茗。她的手很稳,螺旋注水时不飞溅出半点水珠,只有雅致美感。她将茶盅放在叠好的金丝绢布上,青竹鸟雀的推向太子端,芙蕖祥云的推给顾皎。 “照光的阿娘是宫里的嬷嬷,出宫时陛下尚未即位,在当时的太子府当了几年奶娘,后来南下成家,这才有了照光。”燕端托起绢布,用杯盖抚开茶汤上的挂壁,“哎呀照光,你这茶艺随你阿娘,我许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挂壁了!” 照光颔首低眉:“殿下谬赞,照光手艺远不如阿娘。” “顾夫人,不,顾娘子,还请用茶。”燕端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上好的碧螺春,和外面售卖的可不同。早春的新茶,在果木中种植,茶树与果树枝桠相连,果香茶香皆有,鲜爽生津。这批茶团全是最嫩的茶芽炮制,煮茶的水是去年的梅花水,在第一场雪时取蜡梅花瓣上的积雪,用坛子泥封,埋到今日才取出。好茶好水,为的就是招待你这位贵客。” 顾皎抿了口茶,果真是茶香果香混合交织,清甜爽口。 “我看殿下心情很不错,是高兴秦骅终于脱离苦海,奔赴下家了吗?”顾皎手拖垫布,笑得温婉柔美,“我猜猜,原本殿下是为秦骅选了合适的妻子吧?是鸾德郡主,我知道的。可惜被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截胡了,真是难为殿下了。” 她这话倒是阴阳怪气咄咄逼人。 “我以为你很愚蠢,”燕端没有生气,饶有兴趣地端量眼前这个一贯柔弱示人的女人,“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吧?” 顾皎没有直接回答,笑意渐深:“瞧您说的,哪个人没有几副面孔呢?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因地不同,故此貌不同也。燕京有几个人是我能得罪得起的?我若是不装傻卖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呢?” “难怪你会和曲茗交好,”燕端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灯下黑呀灯下黑,原来你都知道,只是想让别人觉得你不知道,现在瞒不下去了,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吗?” 他俯下身子,一只手肘支撑在桌面上,语气逐渐阴森:“哎呀,顾娘子知道了这么多事,哪天传出去了怎么办?本宫实在是不想放你离开呀。” 顾皎学着燕端的样子耸耸肩:“我现在无处可去,殿下无论是保我还是杀我,对于我来说都是好结局。” 燕端眼神冰冷,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嬉皮笑脸褪去后,这张桃花面上只剩下阴冷戾气,他身上散发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抚上腰间,手指耷拉在刀鞘上,缓缓地一弹一弹。 顾皎目不斜视,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他滔天的杀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照光一直垂眸跪坐在两人身侧,一动不动,跟个人偶一样。 炉火上的茶壶突然喷出热气,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消散。 燕端往椅背上一倒,解下腰间的宝刀扔在桌上,顾皎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短剑,轻轻地扣在桌上。 燕端大笑起来:“顾娘子,你真是个妙人,现在我有点后悔了,说不定你比鸾德有用。” “殿下谬赞,”顾皎毫不谦虚地收下了夸奖,“茶水要凉了。” “既然照光把你带来,那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她不会害你。”燕端响亮地嘬了口茶水,一点也不注意形象,“我有意在南国发展,可惜手里没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呢,要熟悉南国地理,对那边的海运商业了如指掌,还必须知晓附近几国的语言,必要时远航他国,往来贸易,为我提供资金和兵器。” “这可不巧了吗?”顾皎含蓄一笑,“瞌睡来了送枕头,我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燕端举杯,顾皎双手握杯,两人以茶代酒,清脆地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两人一起说。 “一路上有人接应,认清楚徽纹。”燕端从袖中抽出一块令牌递给顾皎,“不是这个样子的徽纹,一律假冒。我还会派暗卫暗中保护你,你这一路不会有危险,到了南国,那就是你的地盘了,接头的人也已经找好,不出意外,三个月后你就能到达。” 顾皎接过令牌一看,上面的图案很是奇怪,是交叉的锤头和镰刀,组成了一个弓箭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