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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吓着了?” 苏绾垂下颈子。 要说吓着,是有点儿,不过从他过往的名声和行事做风来看,他的下场几乎是注定的。 他就是把刀,不管是为梁王所用,还是为当今陛下所用,总之用得时候自然是风光无限,人人敬畏,可哪天他这刀卷刃了,反噬几乎是必然的事。 他都不得好死,做为他的妻室,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不愿意嫁也嫁了。 苏绾不是没抗争过,凡是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 谁让她没本事?没能争过呢? 既然嫁都嫁了,说不得只能和他同舟共济。 如果真的遇上风浪,那就引颈受戮呗。 横竖要是当初但凡萧衡狠心点儿,她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苏绾抬起脸,摇了摇头:“不是。” 萧衡不信,脸上是明显的讥嘲,分明是在说:“你有多怕死,我会不知道?” 苏绾面上微红,很是羞惭,她鼓足勇气道:“蝼蚁尚且贪生,妾身怕死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她有些自嘲的道:“人人都是要死的,不过早晚的分别罢了。我只是……” 她想得倒开,只是什么? 萧衡不耐烦的蹙眉。他最烦女人期期艾艾,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她犹犹豫豫,磨磨叽叽,是能不说就能让别人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妄想能蒙混过关? 苏绾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垂眸低声道:“我只是心疼三爷。” 啥?萧衡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了。 苏绾面色通红,很是羞惭,但她知道有话说半截,最是折磨人,萧衡可没那好脾气,也没那好耐性。 横竖不该说也说了,什么羞涩,那东西在萧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不在乎,也不欣赏。 她道:“我知道三爷未必肯信我,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如今和三爷是同一条……同一艘船上的人,三爷若好,我自然能好,三爷若是……我也得跟着。我固然是盼着三爷好的。” 苏绾这话倒是大实话,也是人之常情,萧衡说不上满意还是失望,只面无表情,道:“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注定不会有个好下场。” 他斜眼看她。 不是她说的,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还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她怕不怕? 苏绾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轻声道:“三爷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这么条路?人生其实有很多选择的。 她是个弱女子,又没本事,窝囊就窝囊了,他好歹是个男人,又命好投胎生在王府。 做点什么不能……就算不指望出人头地,位高权重,可起码过上平安顺遂的日子还是很容易的。何至于走这么一条冒险的歧途? 萧衡冷然的扬起下巴,道:“能为什么?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不耐烦窝里窝囊,憋憋屈屈的活着,总要大干一场,才不负此生。” 最主要的,他就是想让些轻视他,欺负他的人后悔、害怕,让他们胆战心惊,不知道哪天会死,也不知道会怎么死。 他要把他们施加到身上的一切,种种,一样一样的都讨回来。 苏绾猜着他是这么个脾气,有仇必报的性子嘛,会做这样的选择一点儿都不意外。 还有,想必在王府里早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不过一个庶子,且生母不在,梁王妃又是那么个泼辣的性子。 梁王爷呢? 看似对萧衡看重,可看萧衡对他全无子对父的孺慕、敬重,可想而知当年这位梁王对萧衡也没多少疼爱。不知他受了多少欺负。有些人被欺负的狠了,发誓将来要报仇,一点儿都不稀奇。 苏绾看向萧衡道:“我不敢说有多深的感同身受,但起码,我自认是理解三爷的。” 萧衡一脸的不屑:“爷稀罕你的理解?” 苏绾也不恼:“稀罕不稀罕是三爷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三爷这么聪明的人,做事不会不留后手,难道就真的不能改变日后的结局么?” 萧衡的眼皮细微的抽搐了下。 苏绾自然觉察不出来,他自己却吓了一跳。 要不是和苏绾有过数面相交,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会拔剑横到他的脖颈上,问她是谁派来的jian细,目的为何了。 他行事乖张,性情冷酷,是大家公认的无情无义的白眼狼,还从没人问过他可有什么后手。这苏氏是怎么瞧不出来的? 他才不信她有那样的脑子,怕不是诈他吧? 也是,诚如她自己所说,两人现在系在一条绳上,她又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个时候可不就得指望他了?横竖她是最怕死也最不想死的。 萧衡似笑非笑的对苏绾道:“你怎么恭违我都没用,这就是条死路,绝路,我是身先士卒的小兵,过了河就不能回头,不只没有正门可走,而且还没有门窗可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哦。”他越说越渗人,苏绾倒也不显有多失望。 她倒想得开:既然没有后路,那就……这样呗。 苏绾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谬论:有一天活一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她不再纠结生和死的问题,转而问萧衡:“三爷说请天工楼的伙计送首饰样子还作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