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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连忙捂了姜锡娇的眸子,不忍她瞧见这样的腌臜的东西。 李迟殷的意识有些混沌,却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不好看,洁白的衣摆垂下来,将他满是冷汗的面庞遮住了,只留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的娇小姐。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像是天山上化掉的雪水,纯净到令人心惊。 姜锡娇也被那双妖冶的桃花眼吓了一跳。 他的眼睛形状很好看,眼神却与身上的血腥气如出一辙,像开了锋的刀,将人的骨头寸寸割裂,寒意陡升。 但是她并不怕的,甚至提起厚重的裙摆走上前去,歪着腰将头与他朝着同一个方向,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动作很轻,白皙的手指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就冻得通红通红的。 有些笨拙的手将垂下的衣摆整理好,又去拨弄他糊在潮湿脸颊上的头发。 原本平静的目光渐渐变得温软痴迷起来。 那是许多人见到他的长相时都会露出的的神情。 在此时此刻,于李迟殷来说,却是一种羞辱。 脚上的绳子被一点点放下来,李迟殷奄奄一息地躺在她怀里。 他并不喜欢肢体接触。 厌恶的情绪从骨子里层层激起。 她的声音藏在斗篷下面,闷闷的。 温好的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带着点颤。 “霜眉,我在梦里见过你的。” 【2】 霜眉,是他的小字。 神婆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要取一个女气的小字。 可被嘲笑了十九年,他还是死在了二十岁生辰的前一天。 他曾是惊才绝艳的朝野新贵,为南国出使四方,为此付出性命。 然而到死之时,他却成了乱臣贼子,西肆国依旧在被屠杀,南国也依旧对着冬国奴颜婢膝。 李迟殷含着满身戾气,死后醒来竟成了北国姜家深宅里的马奴。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就从马奴成了姜家的管事,免不得招人眼红。 只因马匹发狂,踩坏了上贡给千恩万宠的姜家四小姐的一匹布,他就得在严冬被吊在树上放血一夜。 “我不是霜眉,我是李二。” 李二,是他穿越后的化名。 他口中说着可笑的话,半跪在她身前。 姜锡娇招了他做男宠。 她对这个新男宠很是喜欢,今晚要他服侍,看最喜欢的话本时都走神了,痴痴地盯着他的脸看。 “我又不是笨蛋……” 姜锡娇有些发懵,努力地要从他脸上找出点破绽。 “你是李迟殷,表字霜眉,生辰是九月初四,对不对?” 然而李迟殷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颓唐的桃花眸轻抬,含讥带嘲地笑着。 “妻主想我是,也可以把我当成他。” 他实在很知道怎么扫兴,姜锡娇眸子里希冀的神采果然一点点黯淡了下去,觉得索然无味。 她知道李迟殷很难追,他不知道梦里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她会很有耐心。 可是李迟殷绝不会甘心当别人的替代品,和她说话也不会用这样冷硬的语气…… 姜锡娇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在慢吞吞地辨别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脚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作为男宠,李迟殷需要伺候她洗漱。 玉白的足此时正浸在温水中,被他股掌分明的手捧在掌心,姜锡娇呆呆地注视着他。 和梦里的场景如出一辙,李迟殷温煦地笑着,她红着脸低头看书。 可又有些不同,面前半跪着的男人低眉顺眼,笑意却是冷的。 他的手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断一般,疼得她直想躲,一点珍惜的情意都感受不到。 姜锡娇脸色煞白,紧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吟出声。 她却没有发脾气,一直很耐心地忍受着,然而折磨一般的疼痛连一瞬消减也没有。 李迟殷永远都很温柔,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等他擦净了手,她心中的希冀也全然消失了,郁郁地别过眼去。 原以为终于找到了梦里的霜眉,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是我认错人了,要你做我的男宠,不好意思。” 姜锡娇安静地坐着,忧郁的眸子里因着疼溢满了泪花,声音却始终平静温好。 “我活不过十六岁,不会对你做荒唐的事情的。”少女的声音软糯糯的,“在那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 李迟殷如愿与自己撇清关系,让呆瓜小姐相信他只是李二。 他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低眼看着她的情绪一点点变得低落。 瓷白的脚背上全是粗暴泛红的指痕。 【3】 北国有许多修炼之人,得道者可以成仙。 姜锡娇自出生之日起,仙人就说她十六岁有一死劫。 至于那个梦境,姜锡娇也说不清是真是假。她大限降至了,也没有能够找到梦里惊才绝艳的李迟殷。 许是因着对将死之人的怜悯,抑或是对姜家优待的回报,李迟殷有在好好做男宠。 姜锡娇的日常起居乃至衣裙饰物的采买,全都交由他管理。 就连做了几十年的嬷嬷瞧了,都要夸他一句贤惠,将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有一条,李迟殷为了不侍寝,谎称自己不举,倒又受人背地里嘲笑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