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忘了。 慕裎还欲往后翻,看看有没有新鲜把戏。蔺衡一把夺过来,像是怕人像会跳出来当场演绎活色生香,急忙卷成筒紧紧攥住。 我对你绝无非分之想,这点天地可鉴! 太子殿下瞟了瞟他立起来发誓的手指,朗声质问:没非分之想还让我来伺君?耍流氓呢? 不是! 蔺衡俊脸涨红,招供的颇有些吞吐。是我手下一个擅长模仿字迹的文臣做的,当时在营帐里谈事,我...............喝多了。 喝多了,所以才将深藏的情愫坦白,才被信任的手下听去,才有了擅自做主递到淮北的求和书信。 抱歉,连续打赢几场仗,将士们都很兴奋。等我酒醒,事情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 我派人快马加鞭去追过,可那会儿书信已经送进宫了。回来复命的兵差说他连送信人的影子都没抓着。 再后来,就听闻淮北答复,允。事已成定局,我只好将错就.........................咦?你怎么好像有点失落的样子? 胡!说!八!道!慕裎字正腔圆的驳斥。 本太子失落吗?本太子这是愤怒!管不好手下人,任由他们越俎代庖,你还有理了?谁让你回嘴的?继续道歉! ......................哦。蔺衡温顺点头,打定主意不拆穿小祖宗的欲盖弥彰。 对不起。 慕裎:???有被诚意感动到,谢谢。 皇帝陛下眼眸轻眨,老老实实的认怂。你要是真气不过,揍我一顿也行,别闷在心里把身子给怄坏了。 慕裎懒怠上手,就翻他白眼。一次不够,得来回翻。 罪魁祸首如何处置的? 蔺衡比划了个枭首的动作。丧期刚满三个月。 太子殿下颔首表示满意,人没了就好,否则他还要再麻烦一回。这个,这个,以及这个,打包送到池清宫。明日玩够了我要去马场转一转,挑匹中意的大宛驹。 安排得明明白白,蔺衡哪有不应声的理儿,他只有一个要求。我陪你。 骑马毕竟是个危险项目,哪怕慕裎技艺了得,也放心不下小祖宗一个人撒欢。 慕裎倒没扭捏,唇角勾起弧度笑道:是许久没和你赛马了,正好明日比试比试。 谈着闲天儿,首层大厅里的物什都草草看完一遍。太子殿下一指回廊,轻快迈上去二楼的台阶。 等一下。这回换蔺衡紧张了。现在就要上去吗? 慕裎以为他还在别扭求和书信解没解释清楚的事,便道:放心,本太子气量没那么小。既然我来了,就定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 ..................过日子吗? 听上去仿佛是个动人心弦的词啊。 蔺衡微不可闻一叹,凑近的两步走得相当拖泥带水。 惹得慕裎不禁皱眉。怎么?二楼有套狗的啊,你怕? 带有揶揄味道的玩笑如石沉大海,蔺衡反而正色。 殿下。 二楼的摆设,和一楼不太相同。 这是实话。 若说一楼逗趣找乐的物什是他睹物思人的见证,那么二楼的一切,就完全彰示了他讳莫如深的爱。 蔺衡犹豫,既有忐忑,也有期待。 忐忑慕裎看到后的反应,期待他的神明给予回应。 答应我,好吗?就算里面的东西你不喜欢,也别当面表现出来。 这副即将把软肋示在人前的脆弱模样让慕裎微微发愣,这不还没看嘛,怎得像受了多大打击似的。 他陡然间觉得应当给曾经的贴身近侍一点自信心,遂拍了拍蔺衡的肩温柔道:你到底是怕我不喜欢里面的东西,还是怕................我不喜欢你? 第45章 自信心瞬间爆炸的蔺衡:.................................不如不鼓励。 好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并没有安慰到点子上的太子殿下一笑。我随口说的,别当真。 说罢,他兀自转头朝二楼方向突进。 其脚步之快,让蔺衡隐隐产生他像是在害怕听到答案的错觉。 二楼摆设和一楼相差的地方在于空旷,或者说凌乱感。 一楼放置的都是些取乐物件,不讲究那么多左右对称,视觉美感。只要东西有意思就成,哪怕堆的冗杂。 而二楼入眼便是整整齐齐的几列木柜,每个木柜大小不一,上头雕着浑然天成的细密浮纹。 慕裎走近在那些木柜上探手一摸,再一嗅,立刻就闻见了木料萦绕的香气。 这种梨柏木在极寒之地才能生长,一年堪堪拔高一寸,没个大几十年成不了气候。 好多王公贵族想寻了当寿椁还寻不到呢,你拿来做储物柜,不免有点浪费罢? 他是单纯唏嘘物料的珍贵程度,不料蔺衡憨憨的摇头道:各有用处,我认为很值。 行罢。 是当国君的人了,财大自然气粗。 慕裎瞧见木柜左上方刻有文字,从头一个依次往后排,分别是襁褓、始齿、总角、幼学、束发等等,代表年岁的称呼。 他未直接打开看,倒先指了指旁边挂着的一副画像问:你画的? 绢帛上是太子殿下站在一株梅花枝前的景象,红梅傲雪盛放,皎莹的白与晃目的红相衬相托。 端地一派冰骨清寒愈凛然,不似桃李混芳尘的绝俗。 纵使这般也抵不过画中人缱绻慵懒的眉眼,抚弄花枝,惊鸿一瞥,生生压下周遭数枝覆雪红梅。 蔺衡丹青不错,这点慕裎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近年笔法精进如此大,连他看了都不由暗暗称妙。 见他面露愉悦,皇帝陛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抽空画的,你若满意,改日再送副新作给你。 别了罢,挂自己的画像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慕裎眸子尚在绢帛上游离,倏然侧目道:不如你作副自画像,给我放在床头? 话出口才发现想日夜相见的情意袒露的过于直白。 偏偏蔺衡脑子不转弯。放我的像在床头干什么? 慕裎咬住唇,佯装若无其事的一哼。辟邪! .................................... 忽略绢帛这茬儿,太子殿下终于打算对梨柏木柜出手了。 他摩挲刻有年岁称呼的凸纹道:是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 毋庸置疑。 柜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最后一个是弱冠,与他的年岁全然相符。 蔺衡点头,脸颊微微蕴绯。 慕裎降临人世二十年,有他参与的时日仅占四分之一。 以前逢至生辰,礼物挑挑选选倒也送过几样。都不昂贵,只能算是聊表一点心意而已。 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在身边长久陪伴,那浓厚思念必得有所寄托。 慕裎道: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当然。蔺衡一面应声一面替他启柜门。嗯...............也许有些会比较幼稚,你别笑我。 标注襁褓的这个恰如其名,置着一对坠小铃铛的红缨银镯。铃铛样式像麒麟,用微雕工艺雕刻着长命二字。 底下还有张纸笺。 七月初九,殿下降生日。送对银镯给他祈福,往后一定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慕裎拿起镯子在自个儿手腕处比对,小了,压根带不上,便摇摇铃铛听碰撞的脆响。 幼稚?不会啊,挺可爱的嘛。 落完评语,他又去瞧第二个木柜。 第二个是始齿。 一罐用蔬果汁制成的磨牙小饼干,色泽纷呈,造型各异。 慕裎拈着其中一个兔子模样的期盼道:能吃吗? 这个不能。蔺衡挠挠后颈。想尝的话,回头给你做新鲜的。 ....................嗷。 慕裎放下嘎嘣脆的香甜小饼干,顺便揉了揉肚子。宴席上净顾着喝酒撒气,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第三个木柜稍大些,木架悬挂着几套幼童的衣物配饰。 每套都由蜀锦裁成,亵衣、长襟、腰带、绦条、锦靴,很是齐全。 同样压有纸笺。 三岁的殿下会跑会跳啦,送他衣衫,愿四季安康,不受炎凉疾疫侵扰。 信笺后画着个圆滚滚正在蹦跶的小人儿,赫然是蔺衡想象慕裎穿这些衣物时的样子。 第四个、、、、、、木头大马,牵动绳索会哒哒哒哒往前走。 第五个、、、、、、各式鲁班锁,简易榫卯组合,利于开发智力与创造力。 ................................ 第七个、、、、、、殿下已经认识很多字啦,送他一块墨锭练练笔法。 第八个、、、、、、八岁的殿下甜食口味开启,送他各种味道的糖,应当会开心罢? ................................ 第十二个。 与慕裎相识?太子殿下蓦然瞄到自个儿名姓,双手叉腰,歪头审问道:这里为何不书殿下了? 蔺衡闻听眸光温和流转。 十二岁之前的礼物,是南憧国君送给淮北太子的。 而你我相识后的礼物,是蔺衡,送给慕裎的。 认真无虞的解释让出言审问的那个心下一动,他指尖勾紧衣袖,极力按捺住不停上扬的唇角。 和前边十多个不一样的是,第十二个木柜里面还有一层。慕裎拉开环扣,定神一看便轻轻惊呼了一声。 相识第一年,烧掉了慕裎十分宝贝的古籍,惹他气了好些时日,那给他赔个更珍贵的哄哄罢。 蔺衡当年意外烧毁的卷册几乎本本都是绝版。 除慕裎手里收藏的,剩余不是流落不知名的地界,就是被文豪高人当传家宝瞻供。 此刻柜阁里的书卷,不止存放着原先烧毁了的,有些还不乏是慕裎都没弄到的失传典籍。 其哄人作为,何止用心二字能予概述。 第十三个。 相识两年,慕裎爱垂钓,他常用的鱼竿拉锦鲤给拉断了,那就送他根轻便柔韧的新杆子罢。备注:多钓几条青鱼,rou质又肥又嫩,做菜很好吃。 第十四个。 相识三年,慕裎首次尝试做甜食被嫌弃了。送他一本秘制甜食菜谱,加一封表扬他手艺精湛的夸奖信。 第十五个。 相识四年......................... 第十六个、、、、、、、、、、、 太子殿下逐一看过,每看完一个面上的柔情就浓郁三分,直到最后一个标注弱冠的木柜。 里面仅有只半大的紫金檀木匣子。 慕裎打开瞧,却发现匣子里边是空的。他望着匣盒内部的凹陷轮廓想了片刻,缓缓摸出先前蔺衡给他的那块玉令牌。 果然,凹陷完美嵌合,玉令牌正是弱冠之年的生辰礼物。 这上面是异族文字?慕裎摩挲令牌表层的纹路发问。 蔺衡眨眨眼。嗯,我娘亲是寰依部落的女子,陪嫁到南憧后母族覆灭,如今懂这种古老文字的人已然不多了。 那你应该懂罢?慕裎指了指令牌正反都有的两行字。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蔺衡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现在只能给你翻译一条,剩下的,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你。 太子殿下略一思忖,便把令牌正面扬到他眼前。 做皇帝的那个浅浅吸气:我将永远忠诚于你。 这八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没来由的带着一股子浩荡正气, 慕裎不禁短暂怔住。 蔺衡的娘亲不过一介答应,不受重视的嫔妃,怎会享先帝以异族文字刻在紧要物件上的殊宠。 而既然令牌是蔺衡的,眼下又转手送给了自个儿。 那么这句我将永远忠诚于你,大抵是可以看作他交付信任的承诺罢。 蔺衡察觉到慕裎神情里的变化,还没来得及开口,怀里突然撞进个绵软的身子。 小祖宗面庞埋在他颈侧,少有的连连撒娇轻蹭。我都很喜欢,谢谢你。 蔺衡一下就缴械投降了。 放弃在自卑与犹豫间盘桓不定,转而把慕裎紧紧拥拢。 管他敢爱不敢爱呢。 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的忠诚,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的神明。 第46章 这边慕裎和蔺衡正在你对我投怀送抱,我对你交付忠诚,相互浓情蜜意(不是!)中。 而文臣武将那边的相处就远没有这般和谐了。 皇帝陛下不在,招待使臣的宴席自然不久后便进入尾声。 哈可撒擎带着温泽公主去客卿小殿歇息,廉溪琢和礼部尚书简单交涉过相关事宜后也转出了棠梨宫。 他走至二重宫门口却发现,自己来时乘的那辆马车不见了。只剩将军府的青油布轿撵,以及旁边杵着的一根人型木头桩纪怀尘。 大理寺卿唐尧一见着纪将军那张严肃无比的脸,心下既无奈又好笑,唯恐卷进文臣武将惯常的斗殴戏码,忙用手肘撞了撞廉溪琢。 具南憧刑法第三十八条,戕害中央将军理应判处流刑。括号,流放地至少相隔三千里,括号完。 咬着字尾,唐尧先一步麻溜钻进自个儿马车,脸从小窗内探出道:好了好了,别拆我车轱辘。你家兄长还等你呢,快去罢! 廉溪琢闷哼,对着嘚驾啰嗬的车马飞尘直磨牙。 待四下的官员纷纷寒暄离开,他才不情不愿的晃到了青油布轿撵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