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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能够让崇德帝主动去的地方,也就椒房殿与凤兮宫,在前朝处置永宁刺史的事已成定局,涉及到嘉羡大长公主的利益,可如今不能直接和嘉羡大长公主撕破脸皮,崇德帝踏足了后宫。 只是崇德帝进殿就闻到股馥郁香气,时下大周最盛行的熏香,闻惯了薄荷清香,这种浓郁熏香让人不适。 苏全福替他解下赤金黑纹的斗篷,崇德帝就更加不习惯了,总觉得沾染这种香味浑身不舒服,似是要人沉湎靡靡。 “这香?” “这香名唤青栀,臣妾也是心血来潮叫人点上的,臣妾倒是忘了皇上不喜香。”薛皇后说出这话的同时,忙让宫人将紫铜鎏金百合香炉里的熏香用土沙埋了,又唤宫人将远处的窗户打开半扇,让屋内得以通风,又不至于让人吹冷风。 苏全福站在旁边暗自诽腹:那可不是帝王不喜欢熏香,从前乾清宫用的熏香是上等龙涎香,香味四溢,比麝香还香,可因着贵妃娘娘总是伴驾,尤为不喜欢这种浓烈馥郁的香味,所以后来乾清宫、麒麟殿基本不用香,就是用的也是特别清淡的香添添味。 薛皇后见崇德帝面色缓和不少,心头忽而动了动,笑道:“贵妃在皇上的事情上亲力亲为,臣妾做不到,就是宠妾凤兮宫的宫人都笨拙了不少。” 银翠伺候在侧,诧异地看向薛皇后,皇后知晓帝王宠杜贵妃,少有在他面前主动提及的,今儿竟然找了贵妃做话题,替贵妃说好话,难不成想帮贵妃重新获宠,让后宫回归平静不成?可反观帝王,好似很是不满。 薛皇后突然提到杜浮亭,让帝王唇迹泛起点点冷意,好不容易压到心底的怒意被人挑起。 她事事亲为、不假人于手,可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在梦里都轻轻呼喊,诊视以待的情郎。 思及至此,帝王眸光幽暗,望向皇后表情温和:“你是大秦的皇后,朕的嫡妻。抛除这些,还有华阳郡主的身份,岂能做她那等婢子行径。” 皇后有些吃惊帝王对杜浮亭的评价,总觉得不太真实的感觉,她忙接话道:“想必贵妃是想让皇上高兴。” 她确实能让人高兴,可是回想杜浮亭笑意盈盈的眼眸,独独倒映着他一人,就是不知道那双好看的漂亮眼睛,是不是在透过他看别人,帝王眼底冷意便仿若化作实质,薄唇吐出如冰锥般的冷言:“满室宫侍伺候在侧,朕不缺她。” 面对如此直言的帝王,薛皇后不得不相信帝王与贵妃之间出了大问题。 “皇上切勿动怒,贵妃身份低微,有些鄙陋习性难免难以改正。”这话如果放在以前,薛皇后绝对当着帝王的面说,她不会明知帝王宠爱杜氏,还故意拿他心尖尖说事,可是现在她想试探试探帝王底线。 薛皇后见她说到杜氏鄙陋习性,帝王面容比方才更严峻,思索了番,提议道:“若不然,从教习坊请两位嬷嬷到椒房殿,教导贵妃礼仪。” 苏全福静默地听着薛皇后的话,今儿的皇后似是有意针对贵妃,也是帝王不去别的宫里坐坐,要不然估计现在是谁都想趁机踩贵妃一脚。 崇德帝下意识地开口:“此事皇后不必费心。” 等话音落下,帝王才反应自己明明尚在怒火中,可听到皇后暗骂杜浮亭粗鄙,还是会忍不住抵制,听到皇后要给杜浮亭找教习嬷嬷更是出言拒绝。 崇德帝眉头不自觉紧蹙,明白过来似乎只要稍加松懈心神,维护她便成了习惯。 他若无其事地转而道:“倒是朕今日所见,皇后凤仪宫中少了照顾起居的嬷嬷,还是尽早补上为好,皇后分例规制不能缺。” 崇德帝的情绪来去迅速,掩盖得极为及时,薛皇后并未捕捉到,她身边又确实是少了两名嬷嬷,是以并未有所怀疑。 那两名嬷嬷都是她母亲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她以各种名义遣送出宫了,后来凤兮宫的奴才用的顺手,就没有再添其他人。眼下帝王提到要补上两名嬷嬷,她自然不能拂了帝王好意。 薛皇后款款起身,福身道谢:“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 崇德帝是在凤兮宫用的午膳,宫人端上整整十八种菜色,还有各色不一的糕点,能看出是吩咐人精细准备的,瞧着是好看,味道也还可以,宫人更是尽职尽责的布菜,可崇德帝总觉得少了些东西。 方才该汇报给帝王的事,薛皇后已经汇报完毕,暂且没找到可以聊的话题,她见帝王用膳不语,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好也在旁边默默用膳。 一时间,饭桌间只有偶尔碗筷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下午帝王还要处理政事,与薛皇后共用午膳后,便要起身离开。薛皇后有意送崇德帝出凤兮宫,唤宫侍拿了斗篷,帝王出声制止,声音依然低沉好听,“外头冻人,皇后不必相送。” 薛皇后低声应诺,不过还是叫下面的宫人相送。帝后此番相处很是融洽,似乎并未因大长公主而产生裂痕。 待送帝王离开的宫人回殿内,薛皇后已经上了榻上,用完饭后昏昏欲睡,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奴婢替娘娘捶捶腿吧。”得了薛皇后应允,银翠搬了绣墩坐在榻下,替薛皇后捶腿按摩。 平日这些活不用她做的,今儿是提了她醒,让她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薛皇后突然提起杜氏,她以为皇后有意帮杜氏复宠,可等后面再提及要给椒房殿安排教习嬷嬷,银翠便知道自己是想错了,皇后不过是进一步试探帝王对贵妃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