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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他还有心思唠嗑,“晚上吃什么好吃的,中气这么足?” 阿姨不受美色所惑,只一味提醒他打扫干净,沈识寒惟命是从,还顺道把周边一圈垃圾扫走。 等回到宿舍,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师妹刚才那哪是因为害羞脸红,分明是终于看清他真面目,被气到赤急白脸。嘴上顺他心意,其实早就默默计划怎样打击报复才大快人心。 他按了按还有些疼的胸口,对着脏污的限量版球鞋又是一阵无语凝噎。 早知如此,他就该把鞋子挂上二手网站,不说衣食无忧,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步。 他单手去解衬衫扣子,床上手机又开始夺命般嗡嗡作响。 他索性不脱了,接通电话后,人坐到旁边。 “除了请我吃饭,其他一概拒绝。”他连号码也没看,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发号施令。 谁知对方只静了一瞬,说:“可以,你在哪?我去找你。” 沈识寒莫名觉得声音耳熟,低头看一眼号码,仍然没有头绪。 “你谁?”他问。 那边顿了顿说:“我是倪末。” 沈识寒倏然怔住。 第6章 暗度陈仓 想要认识沈识寒的人不在少数,而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倾向于给他写信,或是发送邮件。 沈识寒起初为了温书,会研究一个个落款,后来无法从中获利,对信上的字迹也挑三拣四,就再没看过。 而他记性了得,只要愿意,就可以记住任何一个名字。相对地,只要他不想,也能过目就忘。 而“倪末”,暂且不论频繁被家里人提起,也是他最近唯一记在心上的名字。 “倪,俾也。从人兒聲。五雞切。” “末,木上曰末。从木,一在其上。莫撥切。” 平心而论,他很喜欢这个名字,可偏不待见这号人。 “倪末?” 那个欲擒故纵,发消息让他小舅滚,用尽心思却没吸引到他小舅注意,屡战屡败后孤注一掷,把主意打到他这里来了的倪末? 他心里嗤笑一声,语气淡漠:“你怎么有我号码?” 倪末如实回答:“乔伊给我的。” 沈识寒不觉意外,心说果然是他家小癫子会干出来的事情。 他语气居高临下:“找我有事?你不是有我小舅微信?” 那边相反,声音冷沉:“我找你。” “找我干嘛?” “……也没干嘛。” 沈识寒失语。 片刻后,他耐住好奇心问:“到底什么事?” “我——” 他故意抢白:“不说挂了。” 倪末急忙绊住:“等一下——” 沈识寒直接撂了电话。 这一撂,解了他这几天心中堆积的郁结,整个人忽地就神清气爽。 他就说声音耳熟,原来就是那位害他久坐不能起,集释做不完,连没钱吃饭了都没空解决的元凶。 心中疑团渐散,另一个疑团又涌上来。 倪末打来电话那晚,他事后尝试打回去,可对面直接掐断,到后头干脆关机。他追查无果,也无暇再管。 刚才只顾着解气,甚至忘了这一茬。 正打算回拨,手机再次响起。 他立即接通,凶神恶煞:“到底想干嘛?” 倪末回:“你可以跟我聊会儿天么?” “……” 沈识寒见识过各种各样令人咋舌的搭讪路数,但没谁像倪末这样。 具体怎样他竟说不上来。一定要说,他会联想到医院里某种冰冷的仪器,或是某类灰暗如尘的介质,总之没有任何人情味。 她话里话外分明有求于人,语气却半点不柔和,硬邦邦一块铁板,仿佛百毒不侵。 他看了看表,“北京时间晚八点半,你打电话给你相亲对象的亲外甥,说要聊天,你觉得正常么?” “你不要误会。” 沈识寒心说又是这样不急不躁的语气,“那你倒是解释。上次课上给我电话,存的什么心?” 那边哑然,半晌后说:“我不知道你在上课。” 沈识寒只觉跟她对话很是费劲,“好,那你说说,打我电话干嘛?” “……” 倪末不想解释。 因为上次那个不在计划之中的电话,让她终于对结束长期失眠有了期待。确认这一点后,她又忽然没了主意。 她知道她这样的取向有一个说法,叫声控。而沈识寒的声音,恰好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她习惯睡前听人念书,只有这样才能入睡。然而一个多月前,她每日必听的播客忽然宣告生活遇变,从此停更。 从那时起,她深受重度失眠的困扰,黑白颠倒,生活陷入混沌。 照说网络上播客千千万,再找一个不难。可难就难在倪末不止是声控,还十分严苛。 严苛到什么程度?连细微的气息切换不符合心理预期,也会让她心生不适。更不论尾音处理,强弱变化,和最基本的吐字读音。 她不是播音主持面试官,不及专业层面,但自有一套喜好标准。 沈识寒的音色偏冷,薄薄一层却不失厚度,咬字发音有些特别,甚至可以说是奇特,但并不干涩,反而清亮自然。像碎石破开湖面,再缓慢没入湖底。起初直击人心,而后余波犹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