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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角的阁楼上面,一身黑衣的男子坐在四方桌前,看着手里纸上写着的八字,蹙了眉。 小骗子! 黑衣男子将纸团成一团扔了出去,端起茶杯送到嘴边,看着飘动的纱帘,若有所思。 张玄师弓腰立在一旁,看他将纸扔掉,迟疑着问道:“那这个……接还是不接?” 黑衣男子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空杯落在桌上,胳膊懒散地搭在桌上:“你若是闲得没事做,就把这俩胡诌的八字合上一合。” 那黑衣男子脸上带着玄色面具,遮了大半张脸,从面具后面透出来的眸光,带了几分冷冽。 张玄师弯腰拾起了地上那一团纸,应道:“属下明白了,那属下这就去拒了他们。” “不用急。”戴面具那人开口道,“再待会。” 第6章 改合婚书 春日正好,习习微风撩拨着阁楼上的纱帘,张玄师垂首立在一侧,余光看着窗前的人洗茶、煮茶、倒茶。 浅褐色的茶水透着粼粼的光,落入绿玉杯中,在杯底缓缓荡漾着。 那人端起一杯茶放在对面,请张玄师落座:“张机,来尝尝此茶如何。” 这世上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认识主上时,张机还只是个街边摆摊的算命先生,现如今已是鼎鼎大名的玉罗观住持,人人都称一声张玄师,没人知道他的本名。 他自问,在揣摩人心上,无人能出其右,往常主上一个眼神,他就能明了其中意思,今日却摸不清主上心思。 他依言落了座,端起茶品了一口,他心思不在茶上,没品出什么味,只是问道:“莫非我书房那人……另有身份?” “不过是个来合八字的,能有什么身份。”那人端起身前的茶,恰似无意间换了话题,“最近合婚的都有哪几家?” 合婚的人多,一下也说不完全,张玄师捡重要的说了几个。 “礼部左侍郎的次女和右侍郎的长子订了亲,倒也算门当户对,只是这么一联姻,礼部又成了铁板一块,想从中离间,怕是不大容易……还有,最近李阁老家的三房相中了清伯沈盛利的嫡长女,替李经求了亲,前日才将二人的庚帖送到我这里,这清伯府日渐落魄了,三房倒是不嫌,不知作何盘算。” “李经……”那人食指摩挲着杯沿,念出名字的时候带着寒意,“他也配?” 张机知道主上素来看不惯李家,不再多言,三房本也不受重视,翻不出什么风浪,无需多在意。 张机正欲继续往下讲,却忽听主上开口问道:“沈李两家,合的如何?” 张机一时没回过神来,听主上的意思,似乎很重视这两家,沈李两家联姻有什么影响吗?莫不是自己思量不周,漏了什么? 说起沈家,张机焕然一笑:“沈家这个嫡长女,可是千年一遇的命数,有飞凤在天之相,只是前期会有些困境,但不妨碍后期富贵在身,这般命数嫁入李家,自然是旺夫又旺家,于李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于李家百利?”那人冷眼看过来。 张机谈及自己的专业知识,有点兴奋过头了,李氏家族已然权倾朝野,主上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不是要看着李家越发兴旺的。 张机一拍脑门:“改,立马改,属下这就去把合婚书改了。” “不劳你动手,坐着吧。”那人给张机续上茶,“你书房里现在几个人?” 张机不解,如实道:“除了那主仆二人,就是清风在伺候了。” “让他出去转转。” “嗯?” 正在房里跟浅白闲扯着的道士清风,突然被人叫了出去。 “二位稍作,我去去就来。”清风掀了帘子出去了。 浅白凑到门口看了一眼,那道士没有在院子里逗留,跟着传话的人直接走出了院子。 机会来了! 浅白道:“小姐快去找合婚书,奴在这守着。” 见小姐不行动,反向她走了过来,浅白疑惑:“小姐?” 沈飞柳蹙眉,在浅白身侧立定,压低声音道:“你觉不觉得,今天太顺利了吗?” “他们恰好有事而已,小姐别多虑了,机不可失啊!”浅白劝道。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暗里盯着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可能,咱一路过来都没亮出身份,还会惹着谁去?”浅白将小姐轻轻推了一把,“快去吧,一会儿张玄师回来就不好办了。” 沈飞柳将信将疑地往书桌走去,虽然心里感觉不对劲,可也只是感觉,看上去一切都这么自然,大概是自己多虑了。 沈飞柳往窗外看了一眼,空无一人,为了谨慎些,她悄悄关上了半扇窗,刚好把书桌这边挡住,俯身在木筐里翻找了一番,找到一封信,上书“承德郎李公叔逢亲启”。 承德郎是六品的散阶,而李经的父亲就是礼部精膳司主事,正六品,李经与她的合婚书,应当是这一封了。 沈飞柳小心翼翼地裁开信封,取出里面的合婚书,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恨道:“算的什么狗屁姻缘!” 另取了信纸,仿着张玄师的字,写了一份八字不合到祖宗十八代的合婚书,放入了信封,细心封好,看不出什么破绽。 浅白担心人来,回头小声催道:“小姐,好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