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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四十。 “终于醒了,被你害得一夜没睡。”李慕江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 “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他没理她,指着东边的一抹红霞说:“你那么懒,肯定没看过日出吧。” 日出没看过,这地方她倒是常来,这是位于市郊的森林公园的半山腰,山脚下一个人工湖,再往上爬几百个台阶有一座寺庙。 天已泛白,东方有一抹淡淡的红。大雄宝殿四角上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极为悦耳。初夏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微微有些凉,郊外清晨独有的气息让人觉得豁然开朗,这一瞬间她顿悟般地解开了心结。四季轮转,世事枯荣,与大自然中的任何事物相比,人生都不过如蚍蜉般短暂,何苦要让这样那样的烦扰占据本来就短暂的生命,她只需爱她所爱的。 “我信佛的,你信吗?” 欣瑶微笑着看向李慕江,她脸上的愁绪一扫而光,在晨曦下显得格外动人,他下意识地答道:“我信。” “蒙政总说我迷信,可我却觉得人应该有点信仰,因为宗教能给人力量。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她让李慕江将她送到湖东的公寓,洗完澡做完早饭已近九点,刚想打电话给蒙政,手机正好响了,是蒙政的mama。 她到蒙mama指定的茶楼时她已经到了,正姿态雍容地坐在窗边喝茶。 “阿姨早。” 她只略点了点头,便开门见山道:“蒙政父亲昨天动了家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欣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明白,对着蒙政母亲任何是非都最好别讲。 “不仅仅是你认为的那个原因,最重要的是蒙政单位的老首长给他爸爸打了电话。”一改往日的客气,她的口气中带有责备。 没理会欣瑶脸上的诧异,她接着说:“你会毁了他。我的儿子一直都很优秀,从来没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而懈怠不努力。可昨天上午他的上级告诉他爸爸,他这一年无故请的假加在一起有三个月!领导不批还擅自离队,要不是顾忌着他父亲,早就被处分了!” 欣瑶心下一惊,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起在鼓浪屿的时候自己还怂恿过他多请了一周的假,沉默了半晌只说了句:“阿姨,实在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父亲虽对他极为苛刻,这么多年却从没对他失望过,昨天是第一次真的动了怒,要不是我和他爷爷奶奶拦着,要不是考虑到还得救孙子,他现在能不能下地还不知道。” 听到“孙子”二字,她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是一紧。虽然刻意保持平静,脸上的委屈还是让蒙政的mama看了去。 她当然更是不满:“我原想让他找个家世相当的,倒不是因为想要得到什么,只是怕他太单纯,被社会上的那种贪慕富贵的女孩迷了心性。后来他找了你,我细细地打听过、观察过,觉得你倒不是那种人,他又那么喜欢,便放了心的让你们发展到订婚。没想到你竟挑唆得他如此不知进取,这比贪慕富贵更可怕。这些也就罢了,昨天我在医院瞧了一会儿,你却连一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那么小那么让人心疼、还在生病的孩子叫他过去抱抱,他竟然还得看你的脸色!” 再说什么都是错,欣瑶便只听着,她常看到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太后训斥皇帝的宠妃媚主、欺凌小皇子,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被指责为红颜祸水。接着就要宣布被打入冷宫了吧?想到这儿,竟笑了出来。 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蒙政的母亲更加生气,不依不饶地说:“你根本就不适合嫁人我们这种人家。我如今才明白门当户对是多么重要,蒙政要是找了竹西、婉悦这样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堕落至此,我实在不能相信你会善待他的儿子,当好蒙家的媳妇儿!我代表全家希望你能离开他。” 她的口气甚是盛气凌人,欣瑶从未被这样羞辱过,再也按耐不住,不假思索地说:“我也觉得贵府不适合我,我的确当不好蒙家的媳妇儿,因为我一辈子也做不到您这样,把自己儿子的过失全推在别人身上。只护着自己的儿孙,不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哪怕是一丁点。如果所谓的大气就是看到背叛都得笑对,见到丈夫和别人的孩子心里哪怕再恨,面上都得装出慈母样儿的话,我还是一辈子都这么小家子气下去得了!还有,蒙夫人您最好不要处处流露出门第的优越感,没错,我曾经因为蒙政的背景暗自欣喜过,但现在却觉得如果他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的儿子我会更爱他!” 这样说完,她和蒙政也许就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她爱蒙政,可是自尊比爱情更重要。终于看清,即使没有周婉悦和她的儿子,她和蒙政只怕也走不到最后,人生那么漫长,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儿与他的家庭发生摩擦,再也不想继续忍受,还不如就这样结束。对婚姻来说,适合比爱情更重要,她终于明白姜楚为什么要离开郑东。 本以为她会哭诉会求饶的蒙夫人连下面拒绝的话都想好了,却全被堵了回去。 “我自己走,您连安慰金都省了,不好意思,我小说看多了。不过挺好奇的,您真的准备了吗?” “荒谬!”一向淡定从容的蒙夫人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气,看来真的是被她气着了。 “一个月后我就会和蒙政分手,我怕现在就说他会情绪不稳没法给您的宝贝孙子捐骨髓,倒不是对不相干的小孩有爱心,只是为了报答他对我的好。你放心没有安慰金我也会安静的消失,不会让他知道您找过我。你应该知道他有多爱我的,应该想过他知道了会怎么怪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