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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事情还没完,阿厘。”风煊轻声道,“伯父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们姐弟两人,你和小羽要活得平安喜乐,快快活活,才能告慰伯父在天之灵。” 谢陟厘:“……” 他这会儿明明一脸肃穆地望着墓碑,看都没有看她,却连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都知道。 他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她……只是这么轻轻一句,谢陟厘忽然觉得心里那种空洞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沉稳。 长辈不在了,她便是真正的大人了。 她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小羽,等到生命走到尽头那一日,去泉下和师父师娘相见,便能微笑着告诉他们,她这一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每一个人上过香之后,都会到谢陟厘面前道一声“节哀”,谢陟厘跟着答谢。 风煊站在谢陟厘身边,也跟着俯首答礼。 西角城众邻居还不觉得怎样,曹大夫几个则是战战兢兢,胡校尉直接在风煊鞠躬的时候腿一软,跪下了。 风煊扶起他:“胡校尉,站稳了。” “是,是。”大将军亲手来扶,胡校尉腿更软了。 王大娘等在旁边议论:“阿厘这小女婿虽说穷了些,人着实是不坏。” “可不?人生得俊俏,身子又生得板正。” “当真是人无完人,偏偏穷得紧,连娶老婆的本钱都没有,只能入赘。” 胡校尉听得一阵胆战心惊,若不是曹大夫再三使眼色,他就要冲上去让这帮大妈闭嘴。 忽然有人道:“……你们觉不觉得阿厘的小女婿长得像什么人?” 胡校尉耳朵一动。 曹大夫和惠姐一路上耳提面命,叫他千万莫要露馅,谢陟厘的邻里都不知道大将军的身份。 胡校尉心说大将军威名镇天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为什么要瞒着人? 他站在谢涛的角度,不由开始腹诽:莫不是大将军并不打算给谢陟厘名分,只打算玩玩而已,所以不予公开? 但这其实是谢陟厘的意思。 她这帮邻居全是小老百姓,一旦知道她这上门女婿其实是大将军,只怕全体都要腿软,以后在她面前可能话都不会说了。 胡校尉真心看不懂,道:“她说瞒着,大将军便肯了?这是为什么啊?” 真的不是想玩弄阿厘? “……”惠姐叹了口气,“胡校尉,你这光棍,只怕还得再打下去。” 然后露出一副笑脸,熟门熟路地加入大妈当中:“你们别说,这孩子生得有几分像我们大将军。” 大妈们恍然大悟:“我就说嘛,眼熟得很!” 又道:“能有几分像我们大将军,也是他的福气。” 谢家小院里摆了几桌酒席,大家拜完了墓,谢陟厘请众位客人并丧工去坐席。 走出几步才发现风煊没跟上,他道:“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微微笑了笑,“让小羽留下,我们有点男人之间的话要说。” 小羽如今在风煊面前是千依百顺,立刻走过去拉住风煊的手:“姐夫,什么是男人之间的话?” 谢陟厘:“……” 这也太顺口了吧? 未免大妈们再听到什么更顺口的话,谢陟厘连忙把人往家里引。 风煊拉着小羽在墓前跪下,“小羽,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吗?” 小羽立即握拳:“要挣钱养家!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将来挣钱养阿厘!” 风煊笑了,笑完又觉得有点辛酸,这孩子是看多了阿厘的辛苦,才会有这般志向吧? 然后他捏了捏小羽的鼻子:“阿厘归我养,不许跟我抢。” 小羽为难:“我们一起养行不行?” “不行。”风煊摇头,“不过,你可以和我一起照顾阿厘,一起保护阿厘。这些事以前是你爹在做,现在你爹不在了,就要由我们来做了,知道吗?” 小羽认真地点点头。 风煊拈起香,带着小羽,恭恭敬敬地在墓前磕了三个头:“伯父,您放心,阿厘和小羽,以后我来替您照顾了。” 胡校尉走出一段路,回头望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副景象。 不由顿住,替天上那位同袍一阵腿软。 老谢啊老谢啊,你活着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死后会有一位大将军跪在你坟前上香吧? * 酒席至晚方散,谢陟厘又在大妈们的帮助下收拾了残局,把最后离开的惠姐送到院门外,这一天才算完。 忙了这几日,谢陟厘也感觉累得不行了,撑起眼皮准备烧水梳洗,却见风煊和小羽站在门内,一人拎着壶,一人端着盘,小羽还学着茶楼小二的样子道:“客官,请用。” 风煊轻笑着在小羽脑门上拍了一记。 屋内灯光昏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皆沐浴在这柔和的光芒里,谢陟厘心中全是暖意。 师父,你看到了吗? 我们都过得很好呢。 你和师娘在天上,也要好好的啊。 风煊照旧还是睡从前睡过的屋子,以前穿过的换洗衣物都在,他自去井边汲了水洗了手脸,还帮小羽把手擦干净。 这事去年在这里养伤时就做得很顺手了。 小羽性子其实很静,平常不爱多话,但跟风煊待一起时,却是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