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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不无嘲讽意味。 温思远这会儿很沉默,唇线紧抿,似乎是在压抑什么情绪,眼底黑沉沉的,陆眠收回视线,就听他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我的。” 陆眠垂着眼,神色漫不经心的:“那你岂不是要喜当爹了?” 她语气戏谑,仿佛根本不在意,温思远的手慢慢攥紧,又松开。 隔了约莫几分钟,他又开口,声音小了很多:“只有一次……而且我做措施了。” 陆眠还维持着那个坐姿,很久都没有动。 温思远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她四肢都僵硬,一股子说不明白的情绪,从心底涌起,在她的躯体这个牢笼里四处碰壁,找不到出口,慢慢地,她攥紧了拳头,眼眶酸胀难忍。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温思远这么直白地,明白地,承认他和许欢上床了。 片刻后,她突然起身,动作很大,带得椅子哐啷一声,温思远刚喊了一声“眠眠”,就见她扭头往洗手间里冲。 他追到洗手间门口,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呕吐声,他脚步顿在原地。 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痛苦,连带着剧烈的呛咳声,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也感同身受地觉得肺腑深处有疼痛蔓延开来。 因为晚上没吃饭,陆眠干呕半天,吐出的大半都是酸水,但是,她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下去。 她想大哭,又不愿意在这里哭,很久才艰难地撑起有些虚脱的身子,到洗手台跟前打开水龙头,很不讲究地掬了冷水漱口。 漱完口,她洗洗手,擦掉眼泪,慢慢转身。 温思远就站在她身后。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内疚?后悔?疼惜?她都已经不想去辨认了,她面色灰白得好像个死人,就连嘴唇都发白,眼圈却是红的。 温思远开口:“眠眠……” 他话没说完,小小的洗手间里“啪”的一声响。 陆眠打完他,手掌都是麻的。 她自认用尽全力,但是她这会儿其实没什么力气,温思远只稍稍偏过了脸,比起这一点痛来说,心底里那种将要失去她的恐慌更加真实。 陆眠甩了甩手,努力保持冷静,她似乎是想要笑一下,但脸部肌rou僵硬,唇角扯了扯,声线有些抖:“你之前不都说没有吗?” 温思远默了几秒,才道:“我没有骗你,之前你问的时候,确实没有,是一个多月之前才……” 他没说下去,因为陆眠又给了他一耳光。 “你说谎。”陆眠脑海空白,只剩下本能反应。 温思远和许欢有来往,她是半年之前发现的,并且半年前温思远说有应酬夜不归宿的时候,就是和许欢在一起。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是,”温思远垂着眼,好像惧怕与她对视,他语气很消沉:“除了一个多月以前这次,再之前我和她都没有。” “你们在酒店开房盖被子聊天吗?”陆眠被气到发笑,“温思远,你都认了我还看得起你一点,现在有孩子了才说有一次,怎么,只有一次就很干净吗?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发个奖章,表彰你一次就中啊?!” 她的情绪趋于崩溃,声音忍不住拔高。 温思远皮肤白皙,脸颊上已经显现出红印,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尊石雕,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医生说许欢怀孕五周,这件事就和他脱不了干系,哪怕孩子不是他的,也需要时间来证明。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那一天,他和许欢发生关系之后,他站在酒店浴室的花洒之下,满心绝望和恐慌,又被深重的后悔,内疚以及孤独和无力笼罩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眠还是哭了,但不是大哭。 她后退一步,靠住了洗手台,眼睫垂下去,眼泪非常安静地从眼角滑落,片刻后,她捂着脸蹲下去,“温思远,为什么啊?”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句,他却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 “你要是喜欢她,你可以和我说啊,几年前你告诉我,我们就分手……”她肩头颤动着,喉咙哽咽,“就算是你在婚后再见到她动心了,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离婚,我不会死缠着你的,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温思远面如死灰,声音干涩:“我没有对她动过心,从来没有。” 陆眠还在哭,他听见她的啜泣声,心如刀绞,他想抱抱她,安慰她,但是他可以预想到她会再次推开他,他没有勇气伸出手。 她觉得他恶心,她讨厌他。 但她曾经明明很喜欢他的,喜欢到不顾家里人反对也要嫁给他,喜欢到为了维护他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喜欢到主动和他求婚…… 他把一切都毁了。 他听见陆眠发抖的声音在问他:“把我变成这样……这样歇斯底里打人骂人的泼妇,和无能的以泪洗面的怨妇,你满意了吗?”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她又问:“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 陆眠本来想,是她推了许欢导致许欢受伤,如果她走了实在有些不负责任。 但现在她想,去他妈的吧。 她还是离开了医院。 温思远没有追过去,他打了个电话,叫等在楼下的司机送陆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