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敌踪（下）

    角老大、鹰爪齐齐变色。

    敌人不同于天叶岭，大军有备而来，志在必得，空灵、飞灵肯定数量不少，他们已经发现了飞扬，不用猜也知道，绝对会赶尽杀绝，防止暴露大军的行踪。

    角老大一句话不问，拉起浩然腾空而起，迅速向南逃跑，他是老江湖，最识时务，当务之急不是救援飞扬，而是回山撤退，保全实力。

    浩然闭上眼睛，召唤轩宇回头，并通过飞扬看到了一切，湖畔的森林飞起一位奇怪的人种，身材矮小，脑袋却大得出奇，比一般人大出一半，脚睬五色祥云，以最快的速度向飞扬追去。

    飞扬见势不妙，掉头朝西方飞，但浩然清楚得很，空灵五行齐全，神通超过一般人想象，飞行速度比飞扬快捷数倍，若是没有外援，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追上。

    浩然叫道：“停，快停，你们先走，我留下接应飞扬。”

    角老大急道：“老弟，事件有轻重之分，你现在是一宗之主、一盟之主，一举一动关系到数百万人的性命，如今强敌压境，应该考虑大局，千万不可感情用事。”

    鹰爪的经验同样丰富之极：“我敢断定，他暂时不会痛下杀手，而是在后面步步急逼，穷追不舍，迫使宗主救鸟。”

    浩然不是糊涂虫，瞬间明白他们的意思，陈宗了解浩然的部分底细，不少人亲眼见过飞扬，敌人哪能茫然不知？那家伙一见到飞扬的身影，肯定想到浩然就在附近，倘若前去救援，正中敌人下怀，如果能趁机击毙浩然，天叶宗将受到沉重打击，众灵师士气大降，此战再无悬念。

    “丢卒保车？”

    浩然眉头紧锁，心有不甘，他与两鸟心心相印，相当于三位一体，感情非外人所能想象，若是飞扬有所闪失，一辈子难以心安。

    角老大、鹰爪紧盯着浩然，满脸焦急，他们不是不想救援，而是有自知之明，空灵乃至高无上的境界，三人联手也远不是对手，唯有云梦尚能一战。

    天叶宗危在旦夕，云梦应该忙得四脚朝天，以最快的速度弃山撤退，要么组织山中的防御，数十万灵师、数百万弟子，没有几天几夜抽不开身。

    浩然沉吟不语，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手心是rou，手背也是rou，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难以取舍。

    角老大理解浩然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宗主老弟，听老哥一句吧，在此关键时刻，你应该识大体，顾大局，以数十万灵友、数百万弟子为重，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壮士断腕乃人之常情，每个门派都遇到过。”

    浩然痛苦万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边是鸟，一边是人，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但浩然怎么也不忍心舍下飞扬，对于他来说，两鸟不是宠物，而是生死兄弟，或者是自己的子女，甚至于是生命的一部分。

    “不！”突然大喝一声，一脸坚毅，断然道：“见死不救，妄为人类，对于外人尚且如此，对自己人更应该这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两人愕然，面面相觑。

    浩然长揖，认真的说道：“小弟心意已决，让两位老哥失望了，这是小弟的肺腑之言，有些事明知是错，但不得不为，至于山中事宜，无论是撤还是守，自有jiejie、巨人主持大局，应该出不了大漏子，在此拜托两位老哥，希望能协助jiejie度过难关。”

    鹰爪讶得说不出话来，像见到怪物似的看着浩然。

    角老大轻声一叹，欣慰中又有深深的遗憾，他本来看好浩然，如慧星一般横空出现，白手创下偌大的基业，将来必成一代宗师，但现在看来，浩然心地太善良了，做不到心狠手辣，成不了大事，点头苦笑：“老弟重情重义，人品无可挑剔，老哥我心服口服。”立即调转祥云，向东北方飞去：“老弟，我送你一程。”

    飞出二十几万里，浩然俯瞰大地，连忙叫停，飞扬已经不足八十万里，很快就会经过此地。

    角老大搂了搂浩然，眼中流露出敬意，不管怎么说，浩然为鸟不惜赴死，对朋友更是没得说，绝对称得上一条好汉，只可惜相交太晚，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鹰爪肃然拱手：“老弟，保重，云梦那边尽可放心，我们既然来帮助，就有心理准备，倘若云梦决定死守，我们将血战到底，绝不会畏敌而退。”

    浩然笑了：“谢两位老哥，我只有一句话，请带给云梦jiejie，若是事不可为，万万不可强撑，为各派留下一点血脉，日后卷土重来，君子报仇，万年不晚。”纵身跳下祥云，摇摇晃晃的落到一座山顶。

    角老大与鹰爪飞快对视，无言叹息，并肩转身而去，在他们的眼里，浩然的行为不可理喻，一颗灵界之星就这么坠落了，唉，还是太年轻，容易感情用事，老江湖绝不会做这种傻事。

    浩然凝视着两个远去的身影，深吸一口气。

    打是打不过的，唯一的办法是故伎重演，出奇偷袭，重创那位空灵，可惜角老大、鹰爪闻空灵而色变，甚至于不敢照面，若有他们两个助阵，联手痛打落水狗，未免不能创造奇迹。

    但人各有志，两人心机太深，至今没有成为真正的朋友，更谈不上生死与共，当然不可能冒险一搏，因为他们也明白，瘦死的骆驮比马大，空灵伤势再重，也非风灵所能比拟，搞不好弄巧成拙，打虎不成反被虎噬。

    山崖边有一块巨石，浩然隐于背面，先向云梦发符，挥去所有杂念，连续炼化几口紫水，屏住了全部气息，静静的等待最后一击。

    说实话，浩然有点紧张，半成把握也没有。

    今天的形势不同上两次，在罗浮岭、紫雾大洞天，清善、白毛人当时正与凤翔天、木虚对峙，无暇顾及外界，所以被浩然偷袭成功。

    现在这位空灵更加狡诈，追杀飞扬不是主要目的，而是为了引出浩然，所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稍有疏忽大意，就有可能被其发觉，正好落入圈套。

    那空灵杀气腾腾，一个猛冲挡在飞扬前面，飞扬与主人有着密切联系，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始终保持冷静，忽然拐弯，转而向北。

    空灵再次挡住，飞扬聪明绝顶，接着转向南，并一头扎进密林，比速度不行，高空是最危险的，只有扬长避短，发挥自身灵活机动的优势。

    空灵掌心光芒连闪，发出一道道火球，茂密的森林冒出熊熊火光，响声不绝于耳。

    飞扬见缝插针，宛如一条泥鳅在水里游动，每每在关键时刻逃出大劫。

    当然，浩然看出来了，正如鹰爪所分析，那空灵有意放纵，飞扬才屡次有惊无险，否则在空灵面前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一个照面就魂飞魄散。

    八十万里的距离，平时用不了多长时间，但一人一鸟在兜圈子，最起码多出三倍路程，毁灭的山峰、森林也是难以估量，地面的鸟兽、土人遭殃了，死伤无数，沿俀途的城镇、村庄无一幸免。

    浩然担心过犹不及，天黑之前，示意飞扬见好就收。

    飞扬越来越近，那空灵紧跟其后，相距不过百米，秃顶光滑，无眉无毛，目光阴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

    快要接近山体时，飞扬突然加速，似欲撞上陡峭的岩壁，后面的空灵稍稍一愣，却见飞扬从林中跃起，近乎直线而上，紧贴悬崖绝壁升至山顶，再向下俯冲，消失在茫茫林海。

    整套动作惊险之极，又形如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几乎完美无缺。

    那空灵赞叹道：“好，小家伙，玩得漂亮。”

    让浩然吃惊的是，他并没有继续追踪，而是在山顶十丈外停了下来，一双厉眼射向那块巨石，桀桀怪笑：“叶宗主，明人不做暗事，出来吧。”

    一股强大的气势当头罩下，凌厉之极，仿佛一座大山压在浩然身上，几乎是寸步难行，气血翻涌，全身皮肤刺痛难当，周围似乎变成了真空，呼吸极其困难。

    浩然苦笑，空灵就是空灵，修为悬殊太大了，怎么可能逃过他的耳目呢？

    紧咬牙关，强行顶住外界的压力，忍住rou体的痛苦，缓缓站起身来，完全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高不足一米五，大脑袋皮肤微红，没有一丝皱纹，耳朵超过普通人的一倍，鼻梁扁平，与身材相比显得滑稽可笑。

    浩然冷眼观看，凛然道：“在下叶浩然，请问灵友灵号，为何侵我天叶岭？”

    那空灵哈哈大笑，脸上满是不屑：“你就是叶浩然？哈哈，外界传得神乎其神，我还以为是了不得的少年英雄，原来是一个小小地灵。”他微侧身子，斜眼看着浩然，似乎不屑正面说话：“臭小子，你修为低浅，胆子却不小，居然趁火打劫，一口吞下万灵城数万灵山，大小洞天、名山福地一应俱全，甚至于搜罗了一批小鱼小虾，妄称什么和平联盟，野心倒是不小啊。”

    辱人者，人必辱之，对于这种人，浩然从来不客气，冷笑道：“老小子，你的胆子也不小，竟敢介入万灵城，哼，好，来得好，既然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不远亿里来趟这里的浑水，见面便是有缘，老子先奉送你一句话，来了万灵城，你们不要想回去了，千万年的积累就扔在这儿吧，能有一、两个逃出此劫就是老天开眼。”

    “哈哈！”

    那人狂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话，笑过之后，傲然道：“曾听别人讲，万灵城各派都是井底之蛙，此话果然不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就你这德性，居然吞下积石岭，可见万灵城何等虚弱，早就不复当年的辉煌，空有其名。”

    浩然暗叹，此人虽然嚣张，但此话有一定道理。

    想当年，上五宗何等显赫，哪一宗不是威风凛凛，紫华侧目，现在呢？五宗之乱，两败俱伤，善恶宗烟消云散，独目宗奄奄一息，鸾宗内乱，陈宗、云宗相互对峙，同样元气大伤。

    若非如此，浩然确实没有机会崛起，能搞一座名山就是天大的奇迹，外地灵门更不敢有入侵的妄念。

    阴阴的看了浩然一眼，好像看着一个死人，微一转身，手指后方，大声道：“你知道我们的实力吗？光空灵就四人，我只是修为最低的一个，小小的天叶宗手到擒来，哈哈，横扫整个万灵城也是轻而易举。”

    浩然心中一跳，如果他不是吹牛，实力远超过目前的陈宗，绝对是天下无敌，不用说万灵城，一统紫华也有可能。

    显而易见，天叶宗只是个开端，然后是其它大宗、万灵城，最终目的是称霸紫华。

    陈宗，陈宁，那些老家伙疯了，为了铲除各宗不择手段，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些杀神，看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陈宗也一起灭。

    那人脸色忽变，脸上露出jian笑：“小子，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兜弯子了，灵山乃上天所生，非一宗之物，万灵城也不是陈宗一家所有，只要你有实力，尽管去抢，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他的脸色变得很快，见浩然神情不屑，冷声道：“不要在我面前假仁假义，天叶宗包揽这么多地盘，难道是别人奉送？哼，哪一座不是腥风血雨，你杀的人还少吗？老子最讨厌陈宗式的伪君子，小人就小人，爽快一点，装模作样不觉得恶心吗？”

    浩然哑口无言，这家伙到也直白得可爱，也许这就是真小人的坦白。

    说得也是，自古以来，每次改朝换代都少不了杀戮，仁慈干不了大事，到万灵城一年时间，死在手里的灵师数以百计，再漂亮的语言、再辉煌的粉刷也隐盖不了事实。

    那人稍稍温和，慢悠悠的说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万灵城大局已定，你最好看清风向，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对与我们来说，非敌即友，友者，保证现有的一切，有我们在，没有人敢动一根毫毛，敌者，杀无赦，斩草除根。”

    浩然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折腾半天，原来是想招安，一边大兵压境，一边利诱，心志不坚者肯定上当，兵不血刃除去对手，又增强自身实力，天才！

    表面当然不动声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充耳不闻。

    那人轻哼了一下，目光大盛，如两盏明珠闪闪发光，越来越强烈，转眼间变成两个小太阳，威势吓人，浩然也不敢直视。

    他厉声道：“我数到五，你自己看着办吧……一、二……”

    每数一下，杀气就增强一分，浩然几乎无法动弹，心中大怒，这家伙太狂妄了，既然如此，今天就拼个鱼死网破。

    “三……四……”

    话音刚落，浩然长啸一声，强行摆脱那人的气势，“轰哒！”掌心冒出一道闪电。

    这一击竭尽全力，而且是近距离暴发，那人措手不及，闪电正中胸膛，他惨叫一声，狂吐着鲜血，像炮弹似的向远处飞去，胸口血如泉涌。

    惊雷炸响，轩宇飞扬第一时间现身，浩然一脚踏上一个，迅速向南飞去。

    如果对手是飞灵，不死也无反抗之力，浩然毫不迟疑的命令两鸟赶尽杀绝，但对面的是空灵，偷袭成功已算不错，此招只能伤及元气，再不走就晚了。

    浩然精疲力竭，体内空空，奋起余力向云梦再发符，说明敌人的强势与野心，再向木虚、金鹰通报，本来想再通知陈宗、云宗，这不是一宗之事，而是万灵城的大劫，各方必须放下分歧，同仇敌忾，先解决外敌。

    可是灵力全部耗尽，浑身酸痛，甚至于顶不住飞行过程之中的风力，只好落回地面，吩咐两鸟定在肩头，自己凭借强悍的体力翻山越岭，并服下灵药，默默调息。

    那家伙受到重创，肯定是恼羞成怒，不顾伤势追杀，凭借空灵的速度，很快就能觅踪而至，

    想到这儿，浩然转向西方，千里之后，灵力恢复稍许，当即跃上鸟背，再转向西北飞去。

    现在无人援救，只有依靠自身摆脱困境，不能再向天叶岭，必须找到一个隐蔽之所调息，否则毫无反击之力。

    天色越来越暗，森林、山地掠过眼帘，又过了三千里，浩然眼前一亮，远处有一座大坑，方圆足有数千米，深不可测，四周坑坑洼洼，分明是一座废弃的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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