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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南京,无疑是欢乐的海洋,对于百姓来说,国家终于安定了下来,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但是有了希望的存在,就足以鼓舞苦难中的中国人民了。 临近半夜时分,街道上□□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去,陈殊下楼,坐在酒店大堂里,便见街道上,旗帜、鲜花、彩带、花灯,以及每家商户和居民住所前都装贴了国旗,这无一不在显示——一个崭新的国家建立了。 陈殊几天不去医院,开始的时候杜均好瞒得住,后来冯太太不肯信了,只好说了实话,说陈殊不小心,把脚踝扭伤了,在酒店休息呢!冯太太就叫杜均,转告她,只管好好休息,医院里大夫、护士人多得是,不用陈殊去。 陈殊安心了,过了几天,等好得差不多了,这才去医院瞧冯太太。 晚上医院荷塘旁边凉快,冯先生扶了冯太太散步,商量:“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流血过多,大夫说体质不大好了。只是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只能回家去慢慢养。在医院里住着终究没家里方便的,不如早些回去。” 冯太太十分同意:“现在住的病房虽然沾了李参谋的光,又大又宽敞,只是医院哪有家里方便。单一个,就是洗澡也总是不方便的。” 冯先生说好:“待会回去问问莫大夫,要是可以出院了,咱们就回上海去。陈小姐把工厂的账目交给我,我已经一个月没管了,想来总是有点不负责任的。” 陈殊和杜均走过来:“冯太太,已经可以走这么长的路了,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陈殊去扶冯太太,却引了她埋怨:“说了不用来的,你的伤好了?” 陈殊忙点头:“好了、好了。杜均拿的药膏是极有效用的,就是上楼梯的时候,大意了。” 冯太太又把想出院的念头,同陈殊说了。陈殊摇头:“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大夫说了才算。待会儿问问莫大夫,他说可以就可以,他说不可以就坚决不能出院。”莫大夫是冯太太的主治大夫,是个极负责的大夫,一家人都十分信服他的。 回了病房,莫大夫果然不同意,摇头:“最好还是再住几天,头部的问题,不是小问题的。冯太太,您别着急回家去。” 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就见那天那几个打秋风的冯先生亲戚从外面来,身后跟着警卫。一进来就给冯先生、冯太太跪下:“他叔、他婶,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好歹亲戚一场,您同这些当兵的说说,不要把我们关在牢里了。” 冯太太心软,开腔:“这是怎么回事儿?” 身后的两个警卫,开口解释:“先生、小姐,这几位开国大典期间扰乱治安,违反治安条例,现在要遣送回乡下。李参谋长交代,临走前,让冯先生见一见,看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大概是在牢里关了几天,这几个人害怕了,只知道一味求冯太太、冯先生。 冯先生和冯太太短时间内都不打算回乡下去了,只是担心他们又要把老太太的棺材给起出来,问:“老太太的坟茔,你们可不许再打主意了?” 那两个男人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们也不敢了。昨天那位官长都说了,破坏坟茔在民国是重罪。我们不敢了,我们不敢了。”破坏坟茔?民国有这个罪吗?就算是有罪,也是天高皇帝远,不是杀人放火,乡下地方,政府怎么有精力去管? 这几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受刑,只是大概是吓坏了,精神状况不好。这些人无论远近,好坏,总归是冯先生的亲戚,也只能叫他们关在牢里吓几天,叫他们知道收敛收敛。要再做些别的,陈殊到底是外人,没有冯先生、冯太太的同意,她也是不好去做的。 冯先生站起来,送了他们出去,嘱咐:“回到乡下,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好吃懒作了。”见他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五块钱的票子:“乡下老太太的坟茔麻烦你们照看了,这点钱拿着做路费吧!” 陈殊站在楼上,透过窗户瞧见了,免不了摇头,这冯太太和冯先生,倒真是一对儿。陈殊以前觉得冯太太心软,冯先生倒要理智一些。现在看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好心被人欺负,半斤八两。 陈殊心道,就是冯先生、冯太太这样的态度,才让那些人得寸进尺的,这样子藕断丝连,即便是这次进大牢,吓着了,以后他们回过神儿来,以后只怕是免不了麻烦。心里打定主意,找个合适的机会,同冯太太说一说,让他们对这些人不要心软的。 杜均送了陈殊回酒店,晚上是照例要去外面玩的。陈殊有心叫他回上海去,每日里跟在项先生身边,就算偷懒,也能学到一点东西的。发了电报给项先生,项先生却不同意他回去,说他到底是个男人,留在南京,出了事情,也好照看一些。 杜均得了项先生的允许,愈发正大光明的留在南京玩了。 第60章 第 60 章 这样过了五六日, 那位莫大夫受不住冯太太的央求,同意她出院回家去调养, 只是再三重复:“回家以后营养要跟上, 一个月之内不要做重活儿,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尽快去医院看,不要拖延。” 冯太太和冯先生都一一答应了,拿纸笔细细记下莫大夫的医嘱,一点也不敢放松。一个多月没有回去了, 冯先生和冯太太得了莫大夫出院的同意, 便立刻收拾了行李, 要马上回上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