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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殊哪里好意思:“下次,等你下次回来,我再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整个村子,都知道东阿婆以前收养的那个小豆子回来了,还出息了,当了兵。听说还是大官,带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儿回来。满村子里的人都如同瞧热闹一样,围着陈殊窃窃私语。 这些人说的都是方言,一说得快了,陈殊便只能干瞪着眼,什么都听不懂的,说得慢一点,陈殊还勉强听得懂一句两句的。 东阿婆和勇子哥往各家各户串门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拎了鸡鸭,还有鸭rou。陈殊本来想说,家里不是很宽裕,没有必要给我们做这样丰盛的饭菜。 李纵云拦住了,道:“这是阿婆的心意,不让她做,这是见外了,她会生气的。放心,走的时候我会留钱的。” 那位勇子哥据说是连夜走山路,把自己媳妇儿从娘家叫了回来,整治酒席。老人家年纪大了,陈殊便想着洗了手上去帮忙。 阿婆推她出去坐着:“新媳妇儿上门,只管动嘴吃,叫你动手像什么样子,说我们家不知礼呢?” 陈殊没听太懂,问李纵云:“阿婆刚刚说什么?什么动嘴、动手?” 陈殊一心要去读书的,并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要是告诉她,在这个村子里,这是做给新媳妇儿的酒席,她必定是不肯的,说不准还会埋怨自己。 李纵云打了转,道:“没什么,说你是客人,只用动嘴吃,不用动手。” 那位阿婆别的倒是都交给儿媳妇,和来帮厨的做。只是那道辣椒炒rou,说什么也好自己来炒,口里念道:“小豆子,最喜欢吃辣椒炒rou了。小时候穷,一年就是过年的时候,才得了二两猪rou。大勇那个贼小子,一筷子下去,就没了。小豆子一块rou都没吃到。今天阿婆炒上一大锅,让你吃个够。” 腊rou是这里的人自己风干的,砍了山上的柴火自己熏制的,只是阿婆年纪大了,炒出来黑黢黢的,糊了。李纵云夹了一块,大声道:“好吃,阿婆,还跟小时候一样好吃。” 后来在酒席上吃饭的时候,陈殊夹了一小块,不仅很咸还完全炒糊了,根本吃不了的。 李纵云却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同阿婆说话。 只是李纵云这次回来,时间又有限,只是忙里偷闲,匆匆吃了了一顿饭,悄悄留下了一叠钱,便要下山了。 阿婆拉着李纵云的手,送了好久:“小豆子,照顾好自己啊。下次,得了空,还来瞧阿婆。阿婆年纪大了,不晓得能再见你几回了。” 这一送就送出十几里山路,李纵云走的时候也连连承诺:“等有空了,一定再回来。” 照旧是在战场上,只是听不见上次那样的炮火声,还是梦里那个临时的帐篷,只是那个士兵的脸却突然变成了李纵云,灰白没有丝毫血色。 穿白大褂的大夫大吼:“不好了,感染了,感染了,很严重的感染。” 陈殊不知道为什么,手里拿着一小支青霉素,她慌忙的要挤进去,可是谁也不理她。陈殊急得快哭出来:“我有青霉素,我有青霉素,我可以救他。”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根本没有青霉素,你瞧瞧你的手,哪里有青霉素呢?” 这个声音仿佛上帝一样,陈殊手里的青霉素果然就不见了:“医院的多得是,我去拿,我去拿。”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这里是民国,没有青霉素,没有青霉素。 天地之间忽然变成白茫茫一片,陈殊蹲在地上,小声哭泣:“没有青霉素,没有青霉素!” 李纵云摇醒陈殊:“陈殊,醒一醒,做噩梦了!” 陈殊睁开眼睛,原来是梦,不,不是梦,我的确是没有青霉素的,她才醒过来,有些呆呆的:“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躺在担架上,大夫说你感染了没救了。我想救你,但是我没有青霉素。” 李纵云问:“什么是青霉素?” 陈殊回答:“一种药,只可惜,我没有。”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呼啸而过,陈殊望着外边,问:“火车到什么地方了?” 李纵云笑:“那都是梦,梦都是反过来的,即便是打仗,我被炮弹砸中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除非我们整个指挥部都被打中了。现在是凌晨四点,你再睡一会儿,大概六点钟到上海。送了你回去,我就直接去北平了。” 陈殊问:“是又要打仗了吗?” 李纵云也不想骗陈殊,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什么都浑然无知的小女孩儿:“是,是要打仗了!”至于在哪里打仗,什么时间,又是同谁打仗,这些陈殊不能问,李纵云也不能说。 陈殊又躺了下来,问李纵云:“我觉得那个梦是真的?” 李纵云语气坚定:“是假的!” 陈殊闭上眼睛,只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如果没有什么,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她闭着眼睛,李纵云就坐在她傍边。 他看陈殊满头大汗,睡得又极不安稳,便坐在陈殊身边,拿了扇子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过了会儿,火车到站了。 付旗敲门:“参谋长,到上海了。” 早早发了电报告诉项先生自己今天回上海,杜均早得了吩咐,自己开了车来车站接陈殊。 陈殊看着李纵云,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有几个字:“你要活着!” 李纵云点头,只有一个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