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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望地垂下头,心头一阵怔忡,不禁顿住了脚步。 一时之间,他似乎无处可去。 他失落望向地势起伏的草坪,伞盖一般的树,灰蒙蒙的空气里,一抹鲜明的红棕色闯进视线里。 他蓦然转头,捕捉到那抹棕红——在那一片起伏的草坪最高处,木质长椅上,背对他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踩上松软的草坪,绕过长椅,在她身旁坐下。 姚思睦的头垂得很低,下巴埋进衣领,察觉到旁边有人,她也没动,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是你吗?”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这才惊讶地仰起脸,一张疲惫的憔悴的脸,神情迟滞,定定地望着他,嘴角动了几次,最终也只是微微张开说道:“我好累。” 周严果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抽出手,绕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把她的头拨到自己的肩上靠着,“把眼睛闭上。” 他低下头,看到她阖上眼睛,身体松弛地偎着他,才搂住了她的肩,一动不动地任她依靠着休憩。 树林和湖面都隐入烟灰色的阴霾里,渐渐地侵染到了相拥的他们身后。 激战过后,硝烟徐徐消散,无论是背负着巨债孤注一掷的豪赌,还是置对手于死地的残忍厮杀,那些充斥着金钱的气味,和残忍的气味都已经散去。 这样平静的相互依偎,他的鼻尖嗅到的是她身上那股被他所熟悉的气息,在夜深她睡去后,在清晨他未醒前,柔软的唇相触时,漫入鼻尖的味道。 经历了近一个月的惊心动魄和提心吊胆,疲惫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她,现在要的只是一个依靠。 而他就是这个依靠。 他们之间,充斥着谎言,利用,算计……但在她赢了那一刻,他的渴望是来见她。 就像知道她住在顶楼后,他每天都会从楼下路过。 就像现在,知道她经历了一个月的劳心劳力,大事了结的这一刻,他什么都不会问,只想把肩膀让出来,让她靠着静静地睡一觉。 姚思睦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窗边硌骨头的地铺,而是她熟悉的柔软的大床。 卧室里的窗帘都降下了,只开了柜子下的夜灯。 幽暗的灯光里,她捧着仍然胀痛的头,想起她在楼下他经过的路边等他。 然后他来了,什么都没问,她靠着他睡着了。 她记得他抱起她时,她醒了,他又叫她闭上眼睛,她抱紧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再次睡过去。 柜子上的电子钟显示八点半,她掀开被子下床,客厅里没有开灯,心缓缓沉下——他是不是走了? 转过身,餐厅透出灯光,她追着光走去,嘴角漾开笑容。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菜,在灯光下冒着热气。她穿过餐厅,手扶着厨房的门框,望着站在案台前的他。 她没有犹豫地走到他身后抱住,本想说点什么,却只是把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没有开口。 周严果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拨开额头的发丝,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一会儿才说道:“去洗了吃饭。” 姚思睦踮脚亲了下他的侧脸,洗漱完回到餐厅,正好看到他拔出起泡酒的像木塞。 “你不是不喝酒?”她在桌边坐下。 周严果把酒倒进杯里,洁白的餐布抹去瓶口残留的酒液,把其中一杯推给她,“刚做了笔大生意,应该能赚不少。” 姚思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猜想大概又是他投资的哪家小公司做出了有用的东西,之后的几年都会给他赚来暴利,然后他会果断高价卖出,接盘的顶多再赚上两三年,这家公司的价值就完全被榨干。 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认真研究过他的事业版图。这个人能在短短十年能敛聚数不清的财富,都归功于他的清醒。 一家再暴利的公司,他都会在峰值后及时卖出,毫不留恋地舍弃残余的价值。他拿走了大头,接手的人虽然不能赚多,他却还是会给人家留点小利润,因此他要卖出还是有很多人抢着接手。 这是姚思睦最欣赏也觉得他最无情的地方,他对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公司和项目没有丝毫感情,在赚取暴利时,他清醒地看到一家高科技公司的寿命也就是几年,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一年比一年赔钱。 哪怕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公司,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单生意,他不会为这种公司养老。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臭名昭著。 她喝了口酒,顺道也给自己庆祝一下。 “你去找过我了?”她觑了眼他的神色,试探地问。 周严果拿起筷子,夹菜喂进嘴里,咽下去后才慢悠悠地回道:“你那个青梅竹马不肯说你在家在哪儿,存心躲么?我还找你干什么?” 姚思睦心情复杂地挑着碗里的饭粒,虽然知道他不会找她,现在从他的话里得到证实,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 “阿初把房子借我住了,”她说,“他们过年要回祖宅。” 周严果闷声喝酒,喝完又倒满,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少喝点。”姚思睦说,她不喜欢酒味。 见周严果推开酒杯,她夹起盘子里的炒rou,刚要塞进嘴里又拿远看了看,才又送进嘴里边,嚼边看着清爽的盘底,没有汤汁,rou片吃起来软硬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