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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子锋利的边缘一划,整个粗壮的茎部都掉落下来,八字胡赶紧把切面的土拍干净,小心翼翼地装进身后的筐里,也不管被切断的rou苁蓉能不能存活,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南前进。 沙漠里不好标明方向,rou苁蓉的位置也不固定,采药人从没有什么留到下一年的想法,都是往最深处下铲子,能多算点重量就多算点。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八字胡也找到了好几株。 但所有的喜悦都比不上他看见远处梭梭林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激动得无以言表。 三角状的叶片簇拥着土色的树干,每棵梭梭都排列得整整齐齐,在风中招展。 这片林子里的rou苁蓉一定少不了! 八字胡兴高采烈地想冲进去,却被身边的青年人拦住。 “秦哥,这林子像别人人工种的,哪像野生的啊,别走进人家地里去了,那多不好意思。” 八字胡却打落了挡在他面前的手,毫不在意显而易见的事实。 “哪来那么多七七八八的,那树上写名字了?我说它是野生的它就是,赶紧铲了走人!” 没人在意梭梭林是不是人工的,只要没人开口,就能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减轻不必要的愧疚。 青年人被撇在后面,无奈地望着同伴向前的背影,嘴里的话刚说到一半:“那树上真的写——” 他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场景,秦哥被一个高大男人撞了正着,其余一起往梭梭林里钻的同伴都被一队巡逻的人逮住。 为首的人看着四十左右,皮肤黝黑,看着孔武有力,行动矫健,一看就是练过的。 八字胡长年靠采药为生,立马就败下阵来,手被反剪在身后,欲哭无泪地盯着距离极近的梭梭,还有根部探出的一株rou苁蓉。 它的生长状态很好,野生的rou苁蓉少有这个直径的。 更重要的是,树上真的挂着小牌子“墨热林场植”,下端还有一行小字,看着是个人名。 原来树上真的写了名字。 青年人也没办法,赶紧上前解释,至少先劝劝把人放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听见一个清澈的女声响起。 “杨同志,多谢你们了,先把人放下吧,应该是附近的采药人。” 南穗扫了一眼,看着八字胡身后的藤筐和铲子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藤筐还是林场里的老人们闲着编的,后来编多了,付函索性去隔壁镇上的市集摆了个摊卖。 杨锋顺势松开手,八字胡“哎哟”地叫了几句,揉着刚才被扭住的胳膊,站在一边也不敢动。 “我们几个真不知道这边是人工种的,冒犯了冒犯了,也就赚几个小钱……” 南穗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辩解,只是身旁的评估专家介绍着rou苁蓉:“现在这些是二年生,梭梭林也是人工种植的,相比野生rou苁蓉来说,品质会更稳定一些。” 南穗也没想到上头不仅批准了她的请求,还特地派遣了一队退休军看护这片梭梭林,保护全国首个rou苁蓉养殖区域,还捎带着评估和采购专家。 专家也不顾满地的沙,俯下身仔细地端详着这株rou苁蓉,下部直径预估有10cm,自然界中难得一见的宽度,更不用说整片梭梭林里这种大小的rou苁蓉并不是少数。 “陈同志,感谢您和墨热林场其他同志的辛勤付出!这批rou苁蓉的外在品质完全超过了评定标准,后续的检测结果要在B市进行,不过我敢打包票,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的语气极为激动,恨不得抓着南穗问上百把个问题,不过专家也明白细节方面的问题他不好开口,毕竟是这位陈同志的功劳。 他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站起身时猝不及防地听见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我代表墨热林场,决定将rou苁蓉养殖技术免费公开,具体的方法已经写好了书面文件,还劳烦您返程的时候带回去。” 专家还没来得及回答,八字胡和其他采药人险些跳起来,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寻常人有个靠着吃饭的技术恨不得捂在手上,再传给下一代,祖祖辈辈都能靠着它吃饭。 八字胡望着满地的rou苁蓉,仿佛看着这个不知名的女人要把满地的黄金转手送给别人,心里都不免生出一丝rou痛,险些忘了他才是既得利益的那方。 “陈同志,这……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南穗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悠远,顺着黄沙平际线远眺,沙漠边陲的城市不止墨热一个,采药人为了生计私自挖采rou苁蓉,方法简单粗暴,将植物根系暴露在沙地上,让原本就不多的rou苁蓉接近灭绝,环境也被损害。 这一片沙漠影响的不仅仅是墨热,能改变这片沙漠的也不止墨热。 说服林场人和付函的确花了一点时间,让南穗感到奇怪的是,付函竟然没费多少功夫就同意了她的举动,也没有提他奉为圭臬的利益论。 “感谢您的奉献!” 专家的目光落在年轻的陈同志身上,他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人,她比沙漠里的梭梭树更坚韧,伸出的枝条柔软,还有一颗清澈的心,藏在黄沙之中。 第42章 . 葱郁黄沙 16 还好你选择了林学 相关部门的速度很快, rou苁蓉的人工养殖技术被迅速推广到荒漠周边的大小城镇,具体技术被编纂成手册下发到每一个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