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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方才不该为了月宁对马兴拔剑相向。 他应该理智一点,不动声色地处置了此事。 气泡从水中不断浮起,肺腑仿佛到了极限。 裴淮闭上眼,画面像暴风雨般肆无忌惮的朝他涌来。 他唯一能记得是,马兴的手搭在月宁身上。 月宁哭着,每一声都重重砸在他身上,砸的他仿若疯狂。 那一瞬,裴淮甚至想乱剑砍死马兴。 晨起时候,李嬷嬷亲自到青松堂叫人。 裴淮穿了件绣青竹纹的圆领锦袍,没穿氅衣,出门时不停咳嗽。 李嬷嬷想起昨夜吴管家说的话,不禁暗暗打量裴淮,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二公子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杜氏和梅嫣然早已等在膳桌前,看见裴淮进门,梅嫣然起身福了福礼。 “二表哥早。” 她声音黏软,又加上清早刚起不久,带了些苏州女子的娇糯气。 裴淮斜她一眼,没应声。 “母亲,表舅母。” 不咸不淡的问候,偏偏没提梅嫣然。 她面上有些难堪,却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笑嘻嘻地低头与杜氏说了句什么。 四人用过膳后,便来到暖阁。 过来后,裴淮就明白过来缘何会让他陪同用膳。 摆着越窑长颈瓶的案上,旁边是两截断裂的簪子。 他斜眼瞥向梅嫣然,见她瞪着双无辜的眼睛,正站在长公主身边。 “二郎,先坐下。” 长公主知道裴淮脾气,落座后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那人赶紧端着熬出来的姜汤,放到裴淮面前。 “喝完姜汤,再与我说说昨夜的事。” “昨夜?”裴淮轻嗤,却将目光移向梅嫣然,“不是有人已经说了?” 梅嫣然揪着帕子,紧张不安地解释:“二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氏想帮女儿,遂咳了声道:“安远伯世子的事,大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满京城无人不知是二郎所为。 嫣然怕你母亲担心,这才将昨夜事情和盘托出。” “表妹真是贴心。” 长公主听他阴阳怪气,怕他不顾两家颜面,说出什么胡话,遂打断道:“且与我说说,你是怎么把马兴吓个半死的。” 裴淮笑,将自己整治马兴的过程简略说了一遍。 长公主愈听脸色愈难看:“你把他半边头发连着头皮都削了?” 裴淮点头:“削了。” “二郎你,你简直...”长公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评判,手重重抬起,又缓缓落下,“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杜氏见状,安抚着说道:“殿下别气坏身子,要我看,此事也不能怪咱们二郎。” 梅嫣然抬头。 杜氏又接着道:“横竖是因为那个叫月宁的丫头,若不是她招惹安远伯世子,二郎怎会惹上此等麻烦。 既已被人掳去,清白怕是不保,不若就....” 裴淮恹恹睨着他:“怎么,表舅母是想当我们侯府的家?” 杜氏被他噎的说不上话,倒是梅嫣然,瞪大了眼睛替她解释:“二表哥莫要误会母亲的意思,她向来口快,却没有坏心思。 月宁被安远伯世子掳去,好些人都看见了,母亲只是怕传出不好听的话来,这才说错话,还望姑母和二表哥谅解。” “谅解?”裴淮勾着笑,叠在膝上的长腿轻晃,“我倒不知有谁看见了月宁,又有谁居心叵测捡回簪子,拿到母亲跟前。” 梅嫣然眼眶里立时泛起泪光,她瘪了瘪嘴,委屈的拿帕子遮住口鼻。 长公主白了裴淮一眼,安慰梅嫣然:“他说话口无遮拦,别跟他一般计较。” 扭头又对裴淮沉声:“嫣然捡回簪子,总好过被旁人捡去吧,她把簪子交给我后,什么都没说,倒是你,一进门就跟谁欠你似的。” 裴淮乜着眼,手里摩挲着袖口的纹路。 梅嫣然看着噙笑的裴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咽了咽唾沫,低下头来。 “殿下也别说了,是我们母女多心,嫣然起初就不该多管闲事,她...” 还没说完,就被裴淮一声冷笑吓得猛一哆嗦。 杜氏默默咽下去话。 “母亲若是没事,儿子就先走了。”裴淮起身。 杜氏扬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又不敢吱声。 长公主摆摆手,又与李嬷嬷吩咐道:“你去库房挑两支参,给月宁补补气。” 这下不只是杜氏,连梅嫣然都惊呆了。 她张着唇,慌乱的眼神一闪而过。 杜氏忍不住问:“侯府的丫鬟都这么金贵吗?” 裴淮朝她点头,冷声说道:“侯府的丫鬟,比外面的小姐夫人还要金贵。” 此话刚出,两人脸色都变了。 饶是杜氏,也不得不端直身子,恼怒着望向裴淮。 “竟是我们不自量力,高攀了。” 裴淮没理他,撩起袍子径直出门,李嬷嬷跟了过去,往库房去拿山参。 人一走,杜氏就嚎啕起来,梅嫣然再也憋不住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不停低泣。 长公主叹了口气,心道儿子脑袋约莫是被门挤了。 偏房门外,裴淮站了半晌,终究没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