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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1节

    《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作者:沉坞

    文案

    我叫爱新觉罗·弘晏,阿玛是太子,额娘是太子妃,历史上并没有我这个人物。

    我阿玛他惨极了,二立二废,

    我额娘她也很惨,终生无子。

    我想了想,不行啊,亲爹没了储君之位,作为嫡皇孙,我能有好下场?

    于是乎——

    人前抿嘴笑,人后讲礼貌,

    出门争圣宠,回房苦读书。

    万万没想到,我爹他拿了人生赢家剧本……

    第1章 掉马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早春,天微冷,堪堪下了朝会,大臣们三三两两往外行去。

    乾清门的气氛火热热的,凉风吹不散他们心中的兴奋——

    皇上方才下达圣旨,正式册封诸位皇子。从大阿哥至八阿哥,无不有了爵位,最令人震惊的是,年仅十七的八阿哥圣宠在身,居然与诸位哥哥一道被封为多罗贝勒,成了本朝最为年轻的贝勒爷!

    一束束隐晦的目光瞥向身姿挺拔、笑容温暖的八阿哥,嘶,了不得。

    气氛火热之后,便是微妙的诡异。

    贴近大阿哥胤禔的官员,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脑袋里去。大阿哥的脸色发黑,堪和泥鳅媲美,黑得十里外都能瞧见,半点不见封爵的喜悦。

    他身为皇长子,只受封了普普通通的贝勒,连个封号都没有。

    这爵位,莫说与太子分庭抗礼了,同年仅十七尚未成亲的八弟一样,他的脸往哪搁?

    自忖年长的三阿哥胤祉跟在后头,面上也不见喜悦。只是他左瞅瞅,右瞅瞅,瞧见大哥那黑得发绿的脸,顿时不吭声了。

    得,哥几个都是贝勒,谁也别嫌弃谁。

    落后的五阿哥七阿哥倒是高兴,却分毫不敢显露出来。其中,唯有四阿哥胤禛最为淡然,低声与太子谈论着什么。

    语毕点点头,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凤眼藏着几分忧愁。

    康熙三十七年,四阿哥二十一岁,尚有些年轻气盛。

    刚刚封爵的他有个深藏于心的烦恼。

    轻轻捏了捏拳头,把思绪清空,胤禛悄悄问太子道:“弘晏侄儿……这个点就起了?还在读书?”

    太子点点头。

    他的语调有欣喜,有骄傲,又有些无可奈何:“四弟晓得的,弘晏主意大的很,孤劝不动他。”

    四阿哥很是感慨。

    弘晏自小养在汗阿玛膝下,凭着汗阿玛的高要求,启蒙多苦他是知道的。好不容易得的五天假期,侄儿竟没想着放松……

    身为皇上的皇长孙,太子的嫡长子,弘晏打个喷嚏汗阿玛都要发落宫人,要什么没有?四阿哥越是琢磨越是感叹,侄儿最为受宠,他们这些叔伯谁都争不过,是有缘由的。

    才五岁的年纪,这刻苦劲儿,怕是连二哥幼时都比不上。

    很快,四阿哥记起一件事来。就在年前,不知从哪传的风声,说皇长孙敏而好学,聪慧贤明。聪慧自是没错,可这贤明之名哪能放在五岁孩子身上?与捧杀有什么不同。

    四阿哥出了一身冷汗,可幕后之人竟是料错了,汗阿玛不仅没有发怒,还认下了这句话。

    皇上笑道:“朕的乖孙自然贤明。”

    四阿哥立马放下了心。

    说句大逆不道的,汗阿玛百年之后,二哥是要继承皇位的。等二哥百年之后,皇位自然是弘晏的,这样想来,弘晏自小刻苦有什么不好?妥妥的明君之相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也太刻苦了些。

    弘晏与这个年纪的孩子大不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回忆完毕,四阿哥露出与太子如出一辙的神色,竟想劝侄儿好好玩耍了。

    太子明白四阿哥所想,边走边叹气:“没有汗阿玛和孤在,那小子最会阳奉阴违。”

    说罢,扭头吩咐贴身太监何柱儿道:“遣人去宫外买些阿哥爱吃的零嘴,脚程要快,莫让弘晏累坏了身子。”又恼火地说:“再读一个时辰就要歇了,你去盯着,否则孤亲自训他。”

    何柱儿忙不迭应了,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离去。

    话语搓成一条细线,幽幽地传入大阿哥耳里,使得后者呆滞一瞬,脚步慢了半拍,想起年满两岁依旧赖在奶娘怀里的长子弘昱,心下拱起熊熊怒火。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儿子是皇长孙了不起?会读书了不起??

    多重打击使得大阿哥险些没忍住,面色由绿变紫,眼看到了爆发的边缘,立于右侧的明珠眉目一凛,压低嗓音喊了声:“贝勒爷……”这还是乾清门外!

    既是提醒,也是告诫。

    贝勒爷三字直插心口,大阿哥犹如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下漏了气。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侍从跟着他一起发抖,生怕自家爷一个白眼昏厥过去,再被圣上提溜进乾清宫——那可真是破壳的王八犊子,完蛋喽。

    弘晏不知道他爹的肺腑之言给他大伯造成了十级凡尔赛伤害,他正在认认真真地读书。

    毓庆宫身为太子胤礽的东宫,占地算不上宽广,当然也称不上窄小;因为地形原因稍稍逼仄,只布置再精心不过,一道门隔开了前院与后院,隔出全然不同的氛围。

    书房重地处于毓庆宫的西南角,窗明几净,静朴厚重,瞧着颇为古色。

    前院大管事王怀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何柱儿跟在后头,书房静悄悄的,唯有沙沙的翻页声。

    弘晏抬头望去,就听何柱儿笑呵呵道:“太子爷吩咐了,阿哥可得歇会儿。小林子给您买零嘴去了,就是那家方园斋……”

    他一边传话一边想,哎哟,我们阿哥长得可真俊。

    高高的木椅够不着地,上头垫了个舒适的软垫,弘晏坐在木椅上,闻言扑棱了一下腿儿。

    五岁的皇长孙殿下幼嫩白皙,面庞是圆圆的轮廓,却能瞧出几分锐利的俊气。

    弘晏的眉目澈然又分明,与太子相似的瑞凤眼时常让何柱儿生出错觉,他是在与翻版的太子爷对话,甚至……夹杂了几分皇上的影子。

    事实正是如此。乾清宫与毓庆宫伺候的,任谁都待弘晏恭恭敬敬,除了长辈,没人敢把他当奶娃娃哄。

    何柱儿暗想,小主子天资卓然,聪慧贤明,将来可是妥妥要继承祖宗基业的,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这么想着,就连日复一日的规劝都涌动着豪情,书房里,他殷殷地看着弘晏,眼角竟有了些许湿润。

    弘晏:“……”

    又来了。

    雷打不动的催歇,理由千百个,换汤不换药。被何柱儿那小眼神瞧着,弘晏嘴唇不自觉地抿起,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望向《礼记》的眼神那叫一个依依不舍,水汪汪的,好似一对被迫分别的情人。

    读书有什么错,他只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啊。

    见阿哥不愿意,王怀败下阵来,何柱儿也败下阵来,千般劝语哽在喉间,就差一个妥协。

    书房的气氛实在凝重,直至略显苍老的女声慢悠悠传来:“阿哥爷,太子妃遣老奴过来瞧瞧,您可还没歇?”

    弘晏啪一声合上书,麻利地下了木椅,一本正经道:“劳额娘费神了。嬷嬷,我在等方园斋的点心。”

    推门而入的全嬷嬷笑着道:“如此便好。”说着与王怀何柱儿撞了面,看两人束手无策的样儿,全嬷嬷心下有了数,慢悠悠转变了笑容,隐隐含有胜者的骄傲。

    王怀、何柱儿:“……”

    全嬷嬷奶大了太子妃,又照看小主子长大,他们哪敢顶撞?回回都是这样,到书房规劝阿哥,他们就没一次胜过的。

    全嬷嬷哪管他们在想什么,手下败将而已。见弘晏果真没有读书,她笑眯眯地请了安,询问了几句起居便道:“阿哥万不可累着,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

    弘晏应了一声。

    全毓庆宫的人都知道,小主子对读书是执着了些,一旦放下书籍,信誉度那叫一个足。全嬷嬷轻快地出了门,想了想,又拉来外头的三喜叮嘱:“三月的天儿尚冷,阿哥看书最是入迷,若饿了渴了,都要仔细……”

    三喜是太子挑的人,年纪稍小手脚勤快,拨给儿子贴身伺候的。另一位叫临门,是皇上赐下的宫人,专管弘晏的饮食起居,据说与乾清宫大总管有叙,不知是真是假,毓庆宫当差的待他就更客气了些。

    三喜长着一张讨喜的脸蛋,麻利打了个千:“三喜都记住了。”

    全嬷嬷如何向太子妃复命自是不提,这厢,小林子采买的点心到了。王怀退了出去,书房只剩下一个何柱儿,弘晏净了手,随口问道:“今儿早朝,有什么大事么?”

    童言稚嫩,提起朝事更是分外违和,可何柱儿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殷切地铺好食盒,把封爵之事大略提了一提。

    弘晏对朝事感兴趣,却从来不发表见解,太子只当儿子心系朝堂,小小年纪便显不凡,欣慰之下从不拘着他。作为太子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何柱儿观察细致,记忆力也不掉链子,譬如现在,他顺道把皇阿哥的反应叙述了一遍,生动形象活灵活现。

    提到大阿哥,不,大贝勒时,弘晏脑中莫名浮现了一尾黑漆漆的泥鳅,差些把他逗笑了。

    等等。

    弘晏坐直了身子,康熙三十七年,若他没记错的话,大伯不是被封为直郡王了么?

    前世身为研究电子芯片的佼佼者,周晏在一所庞大的互联网公司任职。虽说与文史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但他对搜集古书颇有兴趣,对清史亦了解一二。

    清代最为繁盛的康雍乾三朝,连看多了穿越剧的姑娘们都略有耳闻。周晏闲暇之余翻了翻资料,难得对康熙末年的夺嫡产生了兴趣,大略浏览了年份与事件之后,他深深记住了一个倒霉鬼的名字,胤礽。

    感叹了一声便抛之脑后,很快,芯片研究遇到了瓶颈。周晏率队熬夜攻克,实在撑不住便小憩了一会,哪知一闭眼一睁眼就换了个身份,投生在了当朝太子妃的肚子里。

    幸运的是,他可以在紫禁城横着走,不幸的是,倒霉鬼成了他爹。

    周晏无父无母没什么牵挂,硬生生地成了别人嘴中的工作狂,不过是薪水高,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罢了。

    成了康熙朝的弘晏,他倒没有惆怅之感,只是如今的新身份,一开始便是死局。

    做嫡皇孙好,锦衣财宝珍馐不尽,奈何有个敌人众多的亲爹,还有个晚年反复无常的爷爷。太子是个高危职业,嫡皇孙也不逞多让,苟住小命远远不够,他不想被囚禁在郑家庄,也不想当逆贼造乾隆的反。

    只有亲爹当上皇帝,他才能过安稳的生活。

    因着危机感时时萦绕,弘晏从一出生就在盘算——

    瞧瞧这一家子,惨。

    他爹二立二废,他娘终身无子,唯一的掌上明珠远嫁蒙古,芳龄早逝。

    既然成了历史上不存在的人物,历史便约束不到他。能够从泥泞中爬上高管之位,弘晏从不怕困难,为达目的可以使出千般手段。比起前世食不果腹的童年,今生算是活在蜜罐之中,且让他明白了何为亲情,辛劳一些又如何?

    还在襁褓中的弘晏吐了个泡泡,罢了,我就是个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