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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197节

    叶白汀:……

    不应该是你扛吗?

    申姜见他表情松动,看了看左右,凑过来,小声说了真话:“其实……也是我这里有个事,想请少爷帮个忙。”

    叶白汀:“嗯?”

    “这个,”申姜搓了搓手,一个大老爷们,还有点臊的慌,“过些日子,是我媳妇生辰,往年也准备礼物,可回回都挨揍,今年总算升了官,手里也宽裕很多,想送份不丢人也不挨揍的礼物,又不知道买点什么好,就想请少爷帮我想想……”

    叶白汀问:“你本来打算送什么?”

    申姜:“一筐针线?”

    叶白汀:……

    申姜可没觉得自己错,还觉得自己很体贴:“这女人也不知什么脾气,愁人的很,家里又不是没下人,非要亲手给我做衣服,外穿的衣裳做不过来,就管里衣,我这里衣,贴身的……咳,亵衣亵裤什么,都得她亲手做,别人做的不让穿,她又不是很擅长这个,那手指头戳的,叫人心疼的很,几乎每隔几天就听到她抱怨针线不好使,我送她一筐上好针线,她一定很欢喜。”

    欢喜你个大头鬼。

    叶白汀:“不好,换掉。”

    申姜还觉得自己没错:“怎么就不好了,我这不是心疼她?”

    叶白汀白了他一眼:“尊夫人给你做衣服,是她心疼你的方式,你心疼她的方式,就是让她继续干活,做的越多越好?”

    申姜用力摇头:“那不能,我就想让她好好的,可她不是不愿意,非要自己做着玩么?”

    “那她如果需要针线,会自己买,用不着你当礼物送,”叶白汀感觉跟傻百户说不清,干脆不解释,“其它的呢?就没有备选方案?”

    申姜拳砸掌心:“有!我可以给他找个算盘打的好的账房先生!她虽然会算账,也最讨厌每月盘账,送她一个好先生,岂不就不用受那份罪了? ”

    叶白汀有点受不了:“尊夫人过生辰,你给她送个男人?”

    申姜瞬间就沉默了:“好像……不大合适?”

    “当然不合适!”叶白汀感觉自己都跟不上申姜的脑回路,平时办案也不这么……虽然傻了点,至少大方向逻辑是捋得清的,怎么到老婆这看不清了,家里的账再烦,再不想干,也是自己的钱,不盯着,交给别人,放心吗?

    申姜这次思考了很久,开口不像前两次那么干脆,有些犹豫:“那要不,我送她两块太湖石?先前那一块不知怎么回事,裂开了,她过年时都说过好几嘴难看,我送两块……”

    这回少爷没开口,申姜看少爷脸色就知道这个提议也不大行,小心翼翼努力:“那要不,我把石头形状摆好看些?”

    什么形状好看,爱你的形状吗?

    叶白汀一脸怜悯的看着申姜:“你活现在还没有被打死,尊夫人真是心地善良。”

    申姜:……

    “那我——”

    “快闭嘴吧,”叶白汀道,“想不到浪漫的,哪怕照着最普通的办呢?”

    申姜:“普通?”

    叶白汀提醒:“比如衣服首饰……”

    申姜立刻摇头:“应该不太行,她这些东西最多了,每回上街都要买,柜子里的根本穿戴不过来,我再送,岂不是浪费?”

    叶白汀直接回了个冷笑,看傻子似的看他:“就是因为喜欢,才会经常买,送礼物,难道不该投其所好?”

    申姜愣了愣,终于懂了这逻辑,好像……也对?

    叶白汀意味深长:“再说,你怎么知道,你送的礼物,尊夫人一定不会用,浪费掉了?”

    “这个我真知道,”申姜感觉自己很有发言权,“以前我送过她,她就没用。”

    “送的什么?”

    “簪子,桃木簪,那时我们还没成亲,我也有点穷,不知道送什么,听说她夜里总是惊梦,梦见先者小鬼什么的,就想送她根桃木避邪,我还亲手雕了样子的,做的很仔细……”

    “等等,你雕了什么?”

    “一只小猪。”

    叶白汀:……

    “你在送心上人的簪子上,雕了一只猪?”

    申姜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还很聪明:“对啊,我那都是有寓意的,她的属相就是猪,她祖上还是杀猪的!”

    “你可闭嘴吧。”

    叶白汀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率先往外走:“今年要想好好过去,不挨揍,听我的。”

    申姜赶紧转身跟上:“好!”

    两个人就去逛了街,整整一条街,每家布庄,成衣店,珠宝铺子,几乎都去了,看了一堆东西,问了一堆问题,最后却什么都没买,落脚到了一个茶楼。

    申姜就有点不懂了:“怎么不……我有钱!我今天把私房钱都带在身上呢!”

    叶白汀白了他一眼:“尊夫人生辰几何?”

    申姜:“三月初八。”

    叶白汀:“这不是还有时间?去寻笔墨纸砚过来,我说,你写……不,你画。”

    申姜不明就里,但听少爷话习惯了,立刻去准备,没多久就回来了。

    叶白汀缓缓开口:“如今京城最流行的是褶裥长裙,但最受追捧的却是一种鱼鳞百裥裙,折裥之间以丝线串联,展开如鱼鳞凤尾,造价有些高,但非常漂亮,你刚才已经见过类似款式,现在画下来,根据我说的做细节调整……比如颜色,就要特别注意,要那种微粉的橙,橙色淡一些,粉色深两分,对,就是这样……”

    他只点着申姜,调出一种类似现代裸色的颜色:“看你身上平时搭配,嫂夫人对颜色应该很敏感,之前咱们说的那个簪子,你也记住了,要用桃花造型,颜色也要沁粉,与这条裙子相衬,千万不要用金,可用玉,或者碧玺,玛瑙,只要是不太明耀,略粉的颜色,嫂夫人应该会喜欢。”

    申姜一边画,一边问:“少爷怎么知道?”

    叶白汀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止一次在人前炫耀过嫂夫人好看,说年轻时穿了粉色裙子,谁都比不过,现在也是,你虽审美不太行,眼睛也不是白长的,好不好看还是能看出来的,嫂夫人穿粉色好看,肤色应该偏白,橘色系深色系反而不适合她,偏冷偏淡一点的色调对她会更合适,只是她现在考虑到年纪,不好穿的那么粉嫩,适当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她一定很高兴;她生在三月,桃之夭夭,怎会不喜欢桃花?连你衣服上,不起眼的位置,偶尔都会被她绣两朵桃花瓣,何况自己用的东西?”

    “没错,有道理!”

    申姜一边心里佩服,一边想着这些东西穿戴在媳妇身上的样子,就忍不住傻笑。

    叶白汀哼了一声:“老婆奴。”

    见申姜画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能走,他又道:“那家铺子的狮子滚绣球玉镇尺,我要了,顺便帮我买来。”

    申姜:“嗯?”

    叶白汀眼神瞬间危险:“感谢费,不给了?”

    申姜当然不会赖感谢费,说好的事,就是吧……他非常隐晦的提醒:“您那笔字……”

    跟小rou狗爬似的,自己也不稀的练,还用得到镇尺这种东西?

    “让你买就买,废什么话?”

    叶白汀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人赶走,心想,自己是用不着,但那对镇尺着实可爱,仇疑青用的着啊,多适合他!

    走了一路脚疼,正想着能好好休息一会,喝口茶,突然脚下一声脆响,是二楼掉了把扇子下来。

    这座茶楼装修雅致,风格不错,中间悬高,二楼往里靠窗有一排包间,往外靠着栏杆是一排雅座,和一楼相望,如若茶楼有说书先生,能看的更清楚,打赏更方便。

    本来申姜是想请少爷上楼的,是叶白汀自己走的脚累,楼都懒的上,这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

    谁成想差点被砸到?

    叶白汀捡起那把扇子,刚要叫小二送上去,楼上客人自己就下来了:“抱歉,一时手滑,惊扰了这位公子,在下请杯热茶,全当陪礼如何?”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修眉凤目,天生笑唇,一身月白圆领长袍,冠玉佩环,龙行虎步,姿态谦雅,落落大方,看起来有礼极了,没哪不对。

    可叶白汀就是感觉,不对劲。

    很不对劲。

    第148章 汀汀来,咱们罚他

    叶白汀看看来人,再低头看看手里扇子,光是微凉触感,沉手重量,就知绝非凡品。

    “谈不上惊扰,”他将扇子递过去,微笑拒绝,“扇子只是落在脚边,并没有砸着人,阁下也不必致歉,自便即可。”

    来人却已经掀袍,自来熟的坐下,一边接过扇子,一边招手叫小二过来点茶:“我方才见你友人离开,稍后方归,正好我也在等人,这般有缘,不饮杯茶,岂不可惜?”

    叶白汀没说话。

    也不用他说话,对方很有些话聊:“你那友人……抱歉,我方才瞧见了他的衣裳,是锦衣卫?”

    这人有点自来熟,感觉也有些特别,并非敌意,叶白汀心生好奇,反正也赶不走人,便点了点头:“嗯。”

    年轻男人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长:“你和锦衣卫交好,就不怕别人误会?”

    “误会?”

    叶白汀心下转了转,才明白对方说的是——‘名声’。

    北镇抚司掌诏狱,对百官有监察之权,但凡办案都是大案,抓人的时候尤其多,动静也大,在外面名声就有些不好,这几个月算好了些,往前数数,街上百姓几乎是谈锦衣卫色变,没几个敢说出声的。

    他想了想,道:“传言之所以夸张,大多是因为不了解,接触多了就会发现,锦衣卫也都是普通人,脱掉那身飞鱼服,该有的人间烟火,热闹情长,他们都有,别人看到的只是他们工作时的样子,才有了刻板印象。 ”

    “所以你不怕。”

    “他们做的事,心中的信念,保护的东西,我反而应该敬佩,为何要怕?”

    “这样啊……”年轻男人把玩着扇子,垂了眼,“那如果是高官,上位者呢,你也不怕?”

    叶白汀就笑了:“道理大抵也是如此。害怕这种情绪,多源于未知,一旦了解足够多,对于相处模式,未来可能会产生的危机,有了准备,预判,甚至化解之法,就不会过于慌乱。不过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别人未必会给,害不害怕,取决于对方是否决定托付信任,是否愿意展现真正的自我。”

    大约这话听着很新鲜,年轻男人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叶白汀便问他:“阁下在等什么人?”

    年轻人扇子‘刷’一声打开,遮了半张脸,笑的别有深意:“我等的人可了不得,丰神俊朗,英姿飒爽,武功高强,办事利落,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倾慕者,可他从来不假辞色,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连送人的东西都不会选……”

    这话有褒有贬,叶白汀却听出了炫耀的意思,这个人这么俊这么好,却和对面这年轻男人有约,关系亲密,不正显的这男人很特别?

    年轻男人说完,还笑着问叶白汀:“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

    在叶白汀心里,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能用可爱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喏,他来了。”

    年轻男人扇子一指,叶白汀往门口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高大身影,踩着阳光走了进来。

    个子非常高,一身飞鱼服,束腰,肩宽腿长,步伐能踩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再近一些,看得更清楚,剑眉星目,阔额高鼻,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漠肃正,不是仇疑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