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阮总,程老师,冒昧叨扰。” “不冒昧不冒昧,赶快进来。”程雅芝第一个回神,压下眼底的异样,热情地招呼霍砚舟进门,接过霍砚舟递来的礼盒袋子,顺道碰了下阮兴国。 傻站着干什么,说话啊。 阮兴国眼底的茫然还未退去,被妻子这么一碰,连忙道:“霍总,这边请。” “您叫我砚舟就好。” “这……”阮兴国还有些没适应这样的身份转变。昨晚他还在琢磨怎么能约霍砚舟见一面,今晚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变成了他宝贝女儿的男朋友? 有点魔幻。 程雅芝已经不指望丈夫这个时候能拿出什么长辈的威严来,只好自己招呼霍砚舟进来,又吩咐刘嫂煮茶。 饶是如此,在霍砚舟开口提及“结婚”的时候,程雅芝也不淡定了。 客厅里的空气忽然就静止了似的。 阮兴国再一次诧异地看向霍砚舟,程雅芝满眼不解地望着阮梨。 阮梨也很方。 她这周太忙了,甚至都忘记要和霍砚舟提前对剧本。余光里,男人依然端方持重,淡定从容。 霍砚舟不疾不徐道:“这件事可能听起来有些仓促,但我和笙笙其实已经考虑了很久。” 阮梨微讶。 笙笙? 霍砚舟怎么会知道她的乳名叫笙笙? 笙笙这个名字叫得人不多,叠音的两个字从他薄薄的唇中吐出,有种莫名的温柔缱绻。 太亲昵了。 可霍砚舟没给阮梨太多讶异的时间,直接牵住她落在膝头的手。 “因为一些原因,我错过笙笙太久,甚至差点失去,我不敢再冒险。”霍砚舟微顿,声线里敛着些阮梨从来没听过的郑重,“所以我今天唐突登门,便是想恳请叔叔阿姨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从今往后照顾笙笙,护她爱她。” 阮梨看着霍砚舟,看他清俊认真的模样,若朗月清风。 她在霍明朗那里没等来的承诺,竟在霍砚舟这里听到了。 即便知道是假的,也让阮梨有刹那的恍惚。 阮兴国和程雅芝则面面相觑。 太突然了。 他们今晚原本是准备接待阮梨的朋友。 结果朋友变成了男朋友,男朋友成了准女婿。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霍家才刚刚来人推掉了和阮梨的婚事。 程雅芝敛起面上的温和,看向霍砚舟的神色带了些直白锐利,“霍总,实不相瞒,您二嫂在一个小时前刚刚走出这个家门。” 即便知道这件事或许和霍砚舟无关,但程雅芝作为一个母亲,迁怒是本能。 “论家世,我们阮家的确是不能和霍家比,但我们阮家的女儿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你们霍家凭什么想退婚就退婚,想娶就娶?” 这话有点重。 阮梨下意识看向霍砚舟。如果她是霍砚舟,可能真的会就此打消了和她协议结婚的念头,毕竟娶谁不是娶,何必遭人白眼? “是,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让笙笙受了委屈,我代霍家向二位赔罪。”捉着阮梨的手掌不自觉收紧,霍砚舟又道:“从今往后,哪怕是分毫的委屈,我都不会让笙笙再受。” “我不会,别人不敢。”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大抵会让人觉得狂妄无知,但他是霍砚舟,他有足够令人信服的能力和资本。 饶是阮梨知道霍砚舟在演戏,也有那么一个瞬间被轻轻戳了下心尖。 演得真好。 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掌控整个霍家,掌舵恒远。这种样样做到极致的人,自然更出色,也更令人敬服。 程雅芝的面色稍缓,阮兴国始终没有表态。 霍砚舟又从手旁的纸袋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装着那份婚前协议。 “这是我请律师帮忙草拟的。我知道笙笙成长在一个幸福且富裕的家庭,这份协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想给笙笙的一份保障,也算是我今天来见两位的诚意。” 阮兴国从小几上拿过眼镜,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已然有些咋舌。 这不是一份婚前协议,这是霍砚舟的全部身家,霍氏的半壁江山。 程雅芝也扫到了关于财产分割的内容。 阮家人不贪财,但就像霍砚舟说的,这是一份保障,也是一份诚意。在程雅芝眼中,这也是霍砚舟对阮梨的看重。 她如珠如宝的女儿被在意,被小心珍视。 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漠视的心意。 阮兴国放下手中的协议,摘掉眼镜,“时间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 这份协议让他不安。 他隐隐有种自己不是在嫁女儿,而是在卖女儿的感觉。 他需要找霍砚舟谈一谈。 虽然亚升的困境让他焦头烂额,但“卖女儿”的事他阮兴国不做。 阮梨不太清楚霍砚舟的口味喜好,便提前问过。 霍砚舟只说菌类过敏,其他不挑。 阮梨请刘姨准备清淡的菜色,刘姨心疼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又添了几个阮梨喜欢的菜。 几个酸甜口的菜夹杂在一大桌子菜里,并不突兀,但程雅芝和阮兴国发现,霍砚舟每一次为阮梨夹的菜都是她喜欢的,他似乎很了解女儿的喜好。 反观阮梨,头一次失了规矩,只顾埋头吃饭。 阮兴国笑笑,“都不是小孩子了,砚舟你不用总照顾着她。” 阮梨闻言抬头,三双眼睛齐齐落在她身上。 “……” 她不是霍砚舟,没有霍砚舟那样的淡定和演技,怕阮兴国和程雅芝生疑,只好低头专心吃饭。眼下见所有人都在看她,阮梨压下心中的慌乱,“今……今天的菜好吃。” 程雅芝递给她一个眼神——有客人在。 霍砚舟可不只是客人,还是她的甲方霸霸。甲方霸霸给她夹了这么多次菜,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阮梨看着面前的松鼠鱼和盐焗虾陷入沉思,霍砚舟应该不会太喜欢甜食吧。 做了初步判断,阮梨捏着筷子夹了盘子里最大的一只虾放到了霍砚舟的餐盘里。 动作有点僵硬,但笑容很真诚。 霍砚舟:“想吃虾?” 阮梨:“?” 在阮梨的疑惑里,霍砚舟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一旁的湿巾,缓慢地擦拭五指,又解开袖扣。 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被一折一折挽起,露出男人线条紧实流畅的小臂,腕间的深海蓝表盘鎏过银芒。 阮梨终于明白了霍砚舟的意图,刚要开口阻止,霍砚舟已经将盘子里的虾捏起。 她就坐在霍砚舟的旁边,男人垂着眼,从阮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他的眼睫。 从前被镜片挡着,都没发现他的睫毛原来这么长。 霍砚舟剥虾时很认真,阮梨的视线落在他净白修长的手指上,想到这双手平素过的项目动辄就是几十个亿,又忽然心虚。 一顿饭,阮梨吃得胆战心惊。 饭后,霍砚舟被阮兴国请到了书房,阮梨也被程雅芝拉回了房间。 “你和mama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道题阮梨和霍砚舟对过答案。 “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阮梨心虚,她从小到大没有撒过谎,第一次撒谎就是在这种人生大事上。 “你和霍砚舟……你们是……认真的?” “婚姻大事,我也不敢儿戏吧。”阮梨小声道,一双乌湛湛的眼睛看向程雅芝,完全一派无害模样。 只能说她平素里太乖了,没人会起疑。 半晌,程雅芝还是叹了口气,“笙笙,你真的想好了吗?霍砚舟和霍明朗可不一样。” “和霍砚舟结婚,你就不再只是阮梨,你还是整个霍家的女主人。” 霍家的女主人,那可不好当。 阮梨根本没想那么多,霍砚舟总会遇到自己真正想娶的人吧,那才是霍家的女主人。 阮梨没忘记霍砚舟对她的评价,在霍砚舟眼里,她就是个花瓶。 那她也是个好看的花瓶! * 从阮家别墅出来已经快要十点,阮梨很想问问霍砚舟,阮兴国和他说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了样。 “很抱歉,我为我mama今天那些不合适的话道歉。她没有恶意,只是因为霍明……她对霍家心里有怨,讲话才失了分寸。” “这件事原本就是霍家有错在先,你不用向我道歉。” 见霍砚舟给她拉开车门,阮梨忙道:“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所以你要我第一次见家长就给他们留下一个表里不一的印象?” “?” “一边说要好好照顾你,一边连送你回家的意识都没有,这不是伪君子么。” “……”阮梨觉得这个帽子有点大,她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