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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丫鬟搀着,也是东摇西晃。 谢珽没想到她喝甜酒都能醉成这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便伸手将她兜住,吩咐玉露,“回院里找个春凳抬回去,别崴了。” 玉露应命,忙回春波苑叫人。 今日阖府家宴,为免随从多了杂乱,晚辈们都只带一个随从,阿嫣没想到会喝醉,也只带了玉露。 她一走,就只剩夫妻独对。 阿嫣从没这样醉过,脑袋里晕乎乎的不怎么管事,瞧着搀扶她的换了人,抬目扫见谢珽的脸,立时不满嘟嘴道:“我要玉露,不要你搀。”素日的忌惮谨慎被酒意淹没,她试着甩开他,嘟囔道:“走开,你不是好人。我要回家,去找元娥。” 说着话,闷头抬脚就要往旁边树丛里走。 可惜脚下虚浮不辨方向,晃得厉害。 谢珽头疼地扶额,怕她当真醉后崴了脚,心里挣扎片刻,终是躬身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回院。 怀里的人起初还不乐意,没走两步就安静了,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像是温顺又安静的猫。 须臾,颈间传来湿热的感觉。 谢珽知道那是她的眼泪,不由脚步稍缓,低眉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想家了。” 阿嫣吸了吸鼻子,声音柔软而委屈。 第20章 训人 训起人来也有模有样的。 阿嫣在谢珽怀里想家掉眼泪的时候,照月堂的暖阁中,秦念月也正靠在老太妃身上哭得梨花带雨。 她觉得很委屈。 上回见责于谢珽委实是她始料未及,这阵子便格外乖觉,欲博回好感,今晚这场夜宴也是她图谋了许久的。 自幼长在王府,秦念月知道不少府中秘事,也清楚谢珽的性情。楚氏终归是皇帝赐的,除了舅母昏头照拂,谢家没谁会真拿楚氏当自己人,谢珽更不会。佳节团圆,她只消借这曲琵琶哄得长辈开心,再借酒说几句委屈软话,自可化解谢珽对她的稍许芥蒂。 她已苦练半月,指尖都快破了。 琵琶弹完之后满厅欢喜,她只消等楚氏相形见绌,自能令谢珽心生赞许,而后借机行事。 谁知楚氏会一鸣惊人? 谢巍骤然回来,将那首箜篌捧上了天,后半段宴席里,众人都听他评点箜篌、讲述巡边时的种种事情,竟再未提及她的琵琶。 隔着长案,她更不好接近谢珽。 一切都白费了! 秦念月满怀期望落空,苦闷喝了不少甜酒,想着满腔心事无人做主,自己争取时还屡屡碰壁,愈发觉得伤心。回到住处后,便扑在榻上抽泣不已,眼睛都哭肿了。 丫鬟着慌,赶紧去请老太妃。 老太妃还没歇下,听外孙女哭得伤心,估摸着大约是团圆夜想念亲人了,忙赶来看望。见她双眼哭红,鼻涕泡都出来了,忙心疼地擦拭,柔声道:“外祖母在呢,快别哭了。宴上瞧着你也高高兴兴的,这是怎么了?” “外祖母!”秦念月扑进她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老太妃原就思念亡女,被她这么一哭,眼泪也跟着掉落,哄着她道:“有什么事你就同我说,外祖母是最疼你的。” “我只是羡慕。” 秦念月贴在老太妃怀里,几乎泣不成声,“表兄弟都父母俱在,阖家团圆,就连珽表哥都对表嫂那样好。我如今唯有外祖母能依靠,还不知往后会落到怎样的人家,实在是害怕。” “放心,我自会挑最好的儿郎给你。” 秦念月哽咽,“得是我中意的。” “这是自然,终身大事上绝不会委屈你。”老太妃说罢,忽然想起什么,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月儿,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了?”见她抽泣不欲,稍露羞赧,竟是心中一喜道:“是哪家的儿郎?若品行家世都好,外祖母定给你风风光光的送嫁。” “他自是世间最好的男儿,谁都比不上的。”秦念月含泪抬头,试探着道:“外祖母,倘若他已成家了,我又……” “不成!”老太妃立时打断。 见她泪落得更凶,老太妃心疼之极,脸色却肃然了些,道:“你母亲的事,我都仔细说过。当初她怀着你生产艰辛,那狗东西却被贱人勾走了魂,吵架和离,什么都不顾了,才让你母亲忧郁成疾,不慎战死。我这辈子最恨那等贱婢,月儿,你可不能胡来!” “你母亲是当朝仅有的女将,性子何等骄傲。好容易留下你,我绝不会看着你犯糊涂自降身份,为人侧室。” 这话说得重,分明是划出底线。 秦念月窥出她的态度,一时间只觉无助,听老太妃问起她中意谁,就半个字都不肯多说了,只泣涕涟涟的哭着说思念亡母。 心底里亦发愁了起来。 先前谢珽忙于庶务,她又年未及笄,便按兵未动,以为到了岁数外祖母自会做主。谁知平地起惊雷,皇家竟会砸过来婚事?事已至此,外祖母都不肯帮她,若想留在府里,唯一的盼头就是楚氏腾出正妃之位,而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这种事谈何容易? 但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要她退而求其次这种事,嫁给外头的俗夫,实在是不甘心。 秦念月想着前程,哭得愈发伤心。 …… 春波苑里,阿嫣这一夜睡得倒踏实。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从宿醉中醒过来,软着手掀起帘帐,玉露立时赶过来,温声道:“王妃醒啦?昨晚醉得厉害,身上想必难受得很,再谁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