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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珽起了头,众人立时你一言我一语,只说男儿带吴钩上阵杀敌都是常事,小小马球而已,焉能怯场?吉相是宰辅之尊,挑中的贤婿定有过人之处,乔大人如此器宇轩昂,实在无需过谦。 众人齐齐相劝,几乎是将乔怀远架在火上烤,就差赶鸭子上架了。 乔怀远脸色泛白,拳头紧攥。 他在京城也曾打过几场马球,但那只是相熟的同窗们游戏罢了,并没多少真功夫,连寻常的纨绔子弟都不如。 而眼下,是在河东的演武场。 那些将士都是真刀真枪杀过敌的,性情悍烈且训练有素,将马球场变成了杀伐场。听说从前演武时,一场马球打下来总能重伤好几个,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骨断腿折,旁人也习以为常。 他这点能耐,上了场不是等着挨打么? 但如今情势相逼,谢珽麾下将士蓄意挑衅,他总不能落荒而逃。 乔怀远推不过,只能勉为其难。 …… 演武场外旌旗摇动。 鼓声过后,两队人骑马入场。 谢珽亲自登场打马球,着实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惊喜之事,原本还交头接耳的宾客女眷们,在片刻间便安静了下来。就连阿嫣的目光,也牢牢黏在他的身上。 贵重的礼服换去,他穿了身墨色锦衣。 晌午的日头炽烈高照,他束袖执缰,右手握着马球杆,金冠下剑眉修目,轮廓冷硬,玉山般昂然坐于马背,只觉神姿威峻。 少顷,鼓声动处马球飞出,两方人马立时催马竞逐,依阵散往场中。 比起京城的球会,这场可谓惊心动魄。 开场后没过两个回合,就已险象环生,场上你攻我防,剑拔弩张,情势来回骤转,让满场宾客看得揪心而激动。众人几乎屏息而观,不时为利落爽飒的防守和进球爆出阵阵喝彩。 谢珽戎马出身,对此游刃有余,他甚至在有意收敛,甚少展出攻势。 相较之下,乔怀远捉襟见肘。 这么多年里,他还是头回碰见如此凶险的马球赛,那些兵将似飒沓流星驰逐,刚猛凛冽,他像是被困在虎狼堆里,手忙脚乱。 双方缠斗间,他不是被人撞得差点摔下马背,就是被马球擦面而过。有几回被马球打到身体,险些摔落时还被谢珽勾着救了起来,飞速变换的阵势里,想要逃脱亦无路可遁。 那张脸素来温文尔雅,此刻吓得蜡黄,再不复在京城的春风得意。 不过几个进球的功夫,他身上已经挨了好几球,剧痛淤青不说,脑袋都快晕了。 悔意在此刻铺天盖地。 秋风卷起,黑漆漆的马球又一次朝着肩膀飞来时,乔怀远下意识侧身闪躲。然而过度紧张后近乎僵硬的身体早已不听调遣,他眼睁睁看着马球挟了劲风砸向胸膛,令他身体如被重锤砸了似的后仰。 天旋地转,他摔在硬如石块的马球场,砸得尘土轰然飞扬。 他顾不得剧痛,趴在地上痉挛般呕吐起来。 与此同时,谢珽扬起球杆,铁蹄奔腾之间,隔着老远将马球一击入洞。 满场欢声雷动,喝彩阵阵。 …… 高台上,玉露咬牙切齿道:“王爷这场马球打得,当真是大快人心!姓乔的这一摔,怕是得疼上好几个月。看他往后还敢不敢过河拆桥,作践旁人!” 痛快的斥骂,淹没在满场欢呼里。 阿嫣瞧着被抬走的乔怀远,再瞥一眼肆意驰骋的谢珽,忽然就红了眼眶。 她知道,今日谢珽是在给她出气。 若非今日,她永远只能忍耐。 即使被辜负、被背叛,她和整个楚家都奈何不了乔怀远,在相爷一手遮天的京城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乔怀远青云直上,小人得志。 就连斥骂指责都显得分外无力。 这一度让阿嫣颇为憋闷。 而今日,这口气终于吐出去了。 长空明净高远,秋风瑟瑟而过,演武场上激烈竞逐,英姿矫健。受伤的人被抬下去,很快有人上场替代,激烈精彩更胜先前。 满场被感染得斗志昂扬,明明是暮秋初冬的衰败节气,却让人觉出一股蓬勃之意。 阿嫣也被吸引,又瞧向场中。 骏马撵蹄,欢声四合,满场英武身影里,最惹人瞩目的当属谢珽。 在乔怀远被抬走之后,他便一改先前的收敛姿态,马球杆肆意飞扬之间,连着击进数球,纵横全场。非但攻势凶猛,击球时还颇有兴致的翻出了花样。 猎猎衣衫鼓起时,年轻的男人英姿勃发。 阿嫣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以为王爷性情持重,不太会碰马球,原来他竟打得这样好。”她瞧向武氏,清澈的眼底不无激赏。 武氏笑意悠远,“他从前也曾年少意气,只是这几年重任在肩,息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如今,倒像是找回了一点。 …… 一场精彩的马球将演武场的氛围推得高昂。 谢珽健步而归,额头沁着薄汗。 周遭观礼之人难得看到谢珽登场出手,又是这般精彩绝伦的手段,这会儿意犹未尽,各自争相偷瞧。 阿嫣也瞧得心潮澎湃,见他回来,不由起身笑道:“殿下今日技压全场,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痛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