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页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显然吓得不轻。 阿嫣只好作罢,心有余悸的握住她的手,竭力让自己镇定,“这样的事,常遇到么?” “我还没碰见过,只不过伯父刚战死的时候曾有人不安分,据说是别处节度使派来的刺客,冲着堂哥和谢琤,大抵是想趁火打劫乱了军心,谋夺河东的州城。当时消息瞒得死紧,我还是后来听到的。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莫非外头已不太平了么。” 谢淑蹙眉,手指不自觉攥紧。 阿嫣听了之后,心头愈发疑惑起来。 所以今日到底是谁在生事? 这王妃之位牵系后宅,亦牵系着朝堂皇权和河东雄兵,阿嫣嫁来之前固然知道处境会艰难,却没想到还会有这般凶险。心头咚咚乱跳,秀致的小脸惊得泛白,那双善睐的明眸里亦蒙了忧惧,她瞧着谢淑,一时间各自无言。 外头忽然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 旋即,侧帘被人挑了起来。 谢珽身上练兵的盔甲尚未卸去,见阿嫣低头安然坐在里面,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些。不待司裕勒马停车,他踩着车辕翻身上来,推开小门扇便钻进了车厢,那张脸轮廓冷硬,薄唇紧抿时,神情间藏了几分担忧。 第30章 咬他 照准他的脖颈便恨恨咬了下去。…… 谢珽今日原本在校场练兵, 听闻阿嫣在赴宴途中发了遇袭求援的鸣哨,他将事情交给副将后立时带着徐曜赶了过来。 在魏州刺杀王妃,无异于在京城刺杀皇后。 这样的事情已数年没出现过了。 谢珽吊着颗心, 纵马直奔西禺山, 驰至中途,迎面碰上了递信的侍卫。 马蹄剜得雪泥纷飞, 侍卫拱手抱拳,说援兵过去时危厄已然化解, 王妃身边的车夫身手惊人, 在援兵赶到之前就已制伏刺客。如今局面已定, 王妃已乘车回城, 由车夫和援兵护送。 他听了禀报,立时拨马疾追。 此刻马车缓缓驶在积雪未融的官道上, 里面锦垫厚软,手炉熏暖。 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在他钻入后骤然逼仄了起来, 谢珽摘去碍事的银盔,只余细甲冰寒。他的神色比之更为阴冷, 进了车厢后迅速将阿嫣身上打量, 又瞥了眼堂妹, 见她俩都安然无事, 这才道:“惊着了?” “当时太吓人了。殿下怎么会过来?” 阿嫣未料他会在这时赶来, 有点犯懵, 忙往里挪了挪, 让出些地方给他。 这一动,后脑勺又隐隐作痛起来。 先前疯马疾驰,她撞在后厢上的那一下实在太重, 当时磕得头晕眼花,只因身在险境精神紧绷,还没顾上。这会儿性命之忧已解,紧绷的那根弦松弛之后,痛感便一阵阵蹿了上来。尤其马车颠簸,身体晃动时,痛感便愈发分明。 她轻嘶了声,秀眉微蹙。 谢珽眸色骤紧,“伤了哪里?” “脑袋撞了下,有点疼。”阿嫣低声。 “我看看。”谢珽从前面揽住她肩,让阿嫣微微躬身。她今日梳的是高髻,被撞得有点散乱,拨开青丝一瞧,果然后脑勺微微泛红,还有点肿。王府的马车内壁多半做得厚软,她能磕成这样,显然撞得极狠,没晕过去已算运气好的了。 谢珽心头似被谁揉搓着,没敢拿手多碰,只温声道:“除了疼,有没有犯晕想吐?” “这倒没有。”阿嫣闷声。 谢珽稍稍放心了些,从侧帘伸手出去,向徐曜道:“冷敷的药。” 待药瓶递进来,便将小姑娘圈进怀里,拿指尖挑了膏药细细抹在她的头皮。那药凉得很,像是冰凉的水徐徐化开,缓解了后脑勺灼烧般的痛感,只是毕竟要拿手指轻轻摩挲抹匀,那时轻时重的痛感犹未断绝。 药须抹两遍,等待药膏干涸的间隙里谢珽也没放开她,只温声道:“再忍忍,抹了药,淤肿便可消去。” “嗯。”阿嫣靠在谢珽怀里,鼻端嗅到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亦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感觉到稍许温柔。 委屈忽然就铺天盖地般涌上心头。 这门婚事当真是个火坑,打从最初就磕磕绊绊,赴嫁途中遭遇袭击不说,到了魏州就碰上个横竖看她不顺眼的祖母,又有个骂不得碰不得的遗孤表妹,如今倒好,出城赴个宴席都能危及性命。她对着铁石心肠的男人,每日照顾起居已是如履薄冰,如今遭遇这些,愈发令人疲惫。 这个王妃之位简直就像荆棘钉板做的。 危险得要命! 她又气又委屈,恨不得咬他一口。 膏药的凉意散去,后脑勺绷着似的又作痛起来,她眼里几乎冒出泪花。 男人身穿细甲不好下嘴,银盔卸去后,脖颈却是毫无遮挡的,阿嫣耐不住疼,又暗恨他牵扯出的重重麻烦,照准他的脖颈便恨恨咬了下去。 细白的牙齿咬上去,泪珠霎时滚落。 谢珽只觉颈间传来溽热的咬痛,旋即有温热的泪珠落入衣领,无声无息的滑入他的背脊。 一股酥麻从她的唇齿处袭遍全身,他身体微僵,知她是疼得狠了,又骤遭凶险惊惧未消,不由收紧怀抱,半点儿都没吭声。心里却似揪成一团,念及行凶之人,眸色愈寒。 旁边谢淑非礼勿视,赶紧闭上眼睛。 …… 车厢里片刻安静,只待后脑勺痛感渐消,阿嫣才撒口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