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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珽搁下书卷,扑灭了灯烛,打算睡觉。 临近月底,前半夜不见月亮夜色深浓,待微弱的烛光消弭,帐中迅速陷入一片漆黑。 阿嫣睡得迷迷糊糊,察觉这变化,不由得往他身边挪了挪。 谢珽躺靠过去,低声道:“怎么了?” “做噩梦惊醒了,害怕。”小姑娘声如蚊讷,“留盏灯吧。” 许是醒着,神智比睡梦里清明得多,她半点都没往这边挪,更不像平常似的,直接往他怀里钻。 谢珽只好伸手,在锦被下握住她。 “别怕,我在这里。” 说着话往里侧挪了挪,隔着彼此的寝衣,男人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明明是个杀敌无数,铁石心肠的人,也曾令阿嫣心生敬惧不敢亲近,此刻双手交握,他掌心的温度徐徐渡来,竟无端让阿嫣觉得安心了起来。 好像没那么怕了。 她含糊应了声,惊醒后微绷着的精神松懈,在安神汤的药效下很快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阿嫣喝了安神汤后睡得沉,加之谢珽在侧心里踏实,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醒来后觉得帐中不似平常昏暗,眯着眼缝瞧了瞧天光,这一瞧,险些将她吓得跳起来—— 谢珽居然还在! 且两人不知是何时贴到一处的,她不止将脑袋几乎埋在谢珽的颈窝里,还把他的手臂当枕头睡得昏天黑地。此刻帘帐长垂,甜香熏暖,她稍抬起点眼皮,便可看到男人脖颈修长,干净的喉结近在咫尺。锦被推到了胸口,寝衣半敞,露出上半边光洁的胸膛,肩膀处更是被她蹭得快脱下来了。 那个瞬间,阿嫣差点僵住。 跟谢珽同床共枕这么久,她每回醒来时,谢珽都已不见踪影,阿嫣一直都以为两人睡觉时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 然而此刻,这情形实在过于亲昵。 阿嫣下意识往后挪,察觉男人的手臂搭在她腰间,赶紧偷偷挪走,翻了个身滚到里面。 心头咚咚乱跳,脑海里揣测横生。 莫非是昨晚抓着他手,觉得心里踏实,不自觉就摸了过去? 一定是的! 不然她绝不会往他跟前凑! 一念未已,背后忽然传来谢珽的声音,“醒了?” 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哑,听着懒懒的。 阿嫣几乎屏住呼吸,“嗯。” “怎么不往我怀里钻了?”谢珽醒得很早,闭目养神到这会儿,就等着看她醒来后的反应。不过这漫长的等待,于他而言也有点难熬——整夜歇息后精神焕发,大清早的怀里抱着软玉温香,又是个只穿了寝衣的讨喜美人,渐渐妖娆的身段贴在怀里,实在考验他自持克制的功夫。 他可是调息了好半天,才压住不该有的旖念。 这会儿晨光初照,少女背身侧卧,听到这话之后,羞窘之下耳根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迅速蔓延到耳尖脖颈,好似抹了nongnong胭脂。 谢珽心绪大好,忍着笑半撑起身子,凑过去在她耳边问。 “睡成小哑巴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阿嫣脸上烧红,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她甚至不敢睁开眼,察觉谢珽的鼻息落在耳畔,撑起锦被就将半个脑袋遮住,仓皇开脱道:“想必是昨晚太害怕了。” 是么?从前也没少往怀里钻呢。 谢珽眼底笑意更浓,瞧她恨不得整个人钻到被窝里藏起来,总算没逗得太狠,自管下榻穿衣去盥洗。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她别赖太晚。 阿嫣直接蜷身钻进了被窝。 那动作利落得,跟院里那只兔子差不多,倒是她害羞的模样比兔子可爱有趣多了,也比昨晚忧愁寡言的模样活泼了点。 …… 不知是昨晚一梦深沉,睡得太好,还是今早谢珽那两句话太过于提神醒脑,阿嫣起床后精神极佳,早饭都比平常多吃了半碗。 饭后卢嬷嬷禀报,说徐秉均想来探望。 阿嫣知他月底就要分派到折冲府,当新兵训练起来,届时未必有空暇多见面,立时允了,安排在内外院交界的菡香阁。 晌午过后,阿嫣摆了果子糕点,卢嬷嬷亲自去接人带路。 徐秉均欣然过来。 他原先并不知道阿嫣在赴宴途中遇袭的事,是昨晚卢嬷嬷去给司裕送药膳,亲自盯着他吃,回来时碰上的。得知阿嫣遇袭,徐秉均惊得不轻,听卢嬷嬷说阿嫣无妨才稍稍放了心,因近来给阿嫣攒了不少物件,遂起了亲眼探视之意。 此刻庭院清寂,风吹得清寒。 卢嬷嬷带着他走到中途,迎面瞧见休沐回府的谢琤大步过来,便恭敬施礼,“三公子。” “嬷嬷好。”谢琤知她是二嫂的人,颇为客气。 招呼过后,目光便落向陌生的少年。 他虽不常在府里住,对家中的事却多少知道些。王府的客院里常有人往来安置,眼前这人年岁与他相仿,又是卢嬷嬷带着,行走间偶尔交谈似十分熟稔,身份并不难猜。 “这位想必是徐公子?” 谢琤驻足,将徐秉均好奇打量。 ——他身份特殊,平素不止在书院读书,也常往来校场,打十岁起就在挂在离魏州最近的折冲府历练,在军中也小有建树。这回征兵分派,他闲着无事瞧了新分来的名单,得知京城里太傅的孙儿竟投笔从戎来魏州从军,恰好就分在他那儿,觉得有点稀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