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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珽伸手,遮在她的眼睛上。 “是我疏忽了,抱歉。” 话音未落,手背被便被阿嫣握住,她挪开他的手臂,微红的眼睛里尽是担忧,“殿下伤的怎么样?快些回府,召郎中瞧瞧吧。” “嗯。”谢珽颔首,试图站起来。 然而腿上的力气似被抽走了,方才强敌仍在、心里记挂着阿嫣,尚且能支撑无恙,此刻绷着的心神一松,疲惫便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他还未站稳,便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失了重心的身体前倾时,差点撞到阿嫣身上。 阿嫣赶忙抱住他,“殿下?” “毒。”谢珽意识到症结所在,立时扬声道:“当心兵刃上的毒!” 近处的暗卫闻言,赫然色变。 忙将谢珽伤处的衣裳撕开,借着墙后昏暗的月光,能看到伤处是一片诡异的淤青,形如蛛网,往四周蔓延开。除了刀剑划出的伤处,手臂上、后背上亦有这种淤青,应是银针所致,虽无明显伤处,却有成片骇人的淤青,打翻的墨汁般一团团蔓延开。 暗卫见状,忙命人搜毒针。 少顷,援救的侍卫寻来几根散落的细针,那暗卫毫不迟疑的照着手臂扎上去,大约看了血色性状,便让同伴先行回府,准备一种药粉。他则卷起衣袖,抓住谢珽的伤处用力往外挤了两把,尽量将伤处的毒先清了,又让受伤的众人自行检看。 众人伤势轻重不一,谢珽与徐曜伤得最重。 暗卫咬牙,先挤出重伤处的瘀血。 谢珽死死握住剑柄,指节捏得泛白,额头亦渗出层层冷汗,却愣是咬着牙没吭一声。直到那暗卫觉得差不多了,才命人将谢珽和徐曜抬出围墙,搬上仓促划来的船只,飞速送往府中。 阿嫣则由侍卫护送,另行乘船回府。 墙垣倾塌,满地狼藉。 善后的事自有人去照应,阿嫣微白着脸提裙起身,目光四处打量,欲寻司裕的身影。少年像是知她所想似的,并未靠近跟前,只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窜了两下,而后一跃上了树梢。看那灵活腾挪的架势,想必并未受令人担忧的伤。 阿嫣稍稍放心,登船回府。 而后直奔外书房。 …… 外书房里已是灯火通明。 女眷们自管在摘星楼赏灯猜谜,因谢珽派陈越将玉露送了回来,武氏猜到儿子的打算,便没等小夫妻俩。瞧着众星捧月的灯车喧嚣而过,将近处的景致和灯谜都观玩过,便仍灯车回府,慢慢驶过人流时,也将两旁花灯瞧遍。 回府后各归住处,风波不惊。 直到外书房的仆妇匆匆赶到碧风堂。 武氏听了禀报,吓得脸色骤变,连披风都顾不上拿,穿着单薄的锦衣就跑了过来。进了屋,见谢珽和徐曜都重伤昏迷,一面命郎中诊治,一面让人去安顿其余受伤的护卫随从,一面又问事情的经过。 待阿嫣赶到时,谢珽伤处的毒尚未拔净。 火把照得阁楼前亮如白昼,许嬷嬷忙着让人端水送药,平素稳重老成的人,这会儿也有点慌乱,出门时差点跟阿嫣撞个满怀。 阿嫣悬着颗心,直扑起居的内室。 成婚这么久,她还是头回踏足谢珽在外书房的寝卧之所,入目只觉空荡清冷。宽敞的床榻旁围满了人,却都有条不紊,迅速的递上凉水、栉巾、药膏、火苗燎过的细针银刀。年逾半白的老郎中坐在旁边,那只手又稳又准,将细针刺伤处的皮rou轻轻剜去,再慢慢清理刀剑划伤处。 谢珽额间青筋暴起,仍是半声不吭。 武氏站在旁边,原本竭力镇定,瞧见儿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进屋就朝着谢珽奔去,不知怎的就鼻头一酸,将她揽进怀里,“放心,不会出大岔子。”微微颤抖的声音,像是安慰阿嫣,也像是在鼓励自身。 阿嫣心里咚咚直跳,望向婆母。 素来刚强的脸在此时笼了焦灼与心疼,哪怕口中这样宽慰着,紧攥的手指也能泄露情绪。 她心里无端涌起了歉疚,“都怪我……” 若不是她,谢珽未必会心血来潮去看花灯。 更不会乘船回府,遭遇偷袭。 若不是拨出两个得力暗卫守护在她旁边,他应付刺客时就不会那么吃力,伤成这个模样。 泪水毫无征兆的滚落,令嘴唇轻颤。 武氏握住她手,摇了摇头,“即便不去赏花灯,对方既费心布了这场刺杀,定也会设法引珽儿过去,横竖都要应对的。倒是你,没吓着吧?上回是在西禺山,这次是在城里,你没见过喊打喊杀的场景,可别吓坏了。” “母亲放心,没有吓到。” 阿嫣攥着手指低声道。 其实是吓到了的,闺中十五年尽是温软风雅之事,陡然碰到那样血rou横飞的景象,此刻回想起来都如同噩梦。 但那些事,都不及谢珽身上的伤骇人。 她终归放心不下,抬头道:“母亲,我看看他吧?” 武氏的视线落向她泛白的小脸,看到眉眼间的清晰的惊惧,也看到眼底nongnong的担忧。 她点了点头,让阿嫣过去。 床榻已被军汉们搬到屋子正中,方便众人围着照看。 郎中这边忙碌而有条不紊,对面倒是有空地儿,阿嫣走过去,轻轻蹲在榻边。 谢珽趴在榻上,腰身往上的衣裳尽皆剥去,崩裂的旧伤撕开后依然被止住了血,细针煨毒的伤处多被处理过,只剩那两处被刀剑重伤染毒的地方。比起在河边瞧见事诡异而骇人的淤青,这会儿颜色倒淡了些许,只是血rou外翻,瞧着都疼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