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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敢怒不敢言,不得不认罪伏罚,皆是咎由自取。 阿嫣扫过袖手旁观的祖母,强作恭敬的薛氏,心里暗自憋着的那口气总算舒畅了些,淡声道:“堂姐知道错在何处便可。木已成舟,悔也无用,往后在寺中清修,免得再给家中惹祸。还望堂姐说到做到,万勿自欺欺人,偷懒失信。” 说罢,让玉露扶起楚嫱。 嬷嬷带着她迅速离去,厅中的气氛也因这场闹剧,不复最初的团圆欢喜。 阿嫣反而松了口气。 谢珽若当真和颜悦色,定会让祖母以为这孙女婿好说话,蹬鼻子上脸,生出些非分的念头。 如今摆明态度,倒省了许多麻烦。 老夫人原本满心期待,如今讨了个没脸,难免讪讪的,没坐多会儿就说有点累。阿嫣顺水推舟,请她自去歇息,而后与楚元敬夫妇和两位兄弟去了明昭堂,关起了门,自家人单独说话。 …… 经年别离,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吴氏早就命人准备了饭菜,虽不至于金肴玉馔,却也都是挑着阿嫣的口味、揣度着谢珽的喜好做的。 有两样菜还是吴氏亲自下厨。 一盘是油煎鱼rou条,将鱼rou切成条腌好,外头裹上粉再抹上麻油,大日头底下晒干,炸出来香脆可口。阿嫣在家时就很爱吃这口,除了饭桌上常见,平素也会拿来当零嘴,已许久没尝过了。另一道牡丹玲珑鲜也是吴氏的拿手菜,切好的鱼片装进坛子里,腌得微红略卷,形如花瓣,拼成牡丹花样,好吃又漂亮。 这两样菜,都是要事先准备许久的。 吴氏将儿子的前程当做头等大事,却也惦记女儿的口味,掐着日子准备了食材,这会儿吃着滋味极佳。 阿嫣大快朵颐,笑意渐上眉梢。 楚元恭坐在对面,因女儿出阁仓促没能送嫁,一直引以为憾,加之乔怀远突兀退亲,总怕女儿难过。后来得知阿嫣有婆母照拂,谢珽也颇讲道理,字里行间多有谈笑之语,心里才宽慰了些。 如今女儿回门,瞧着她气色光润,身量渐丰,谢珽又颇为维护,放心了不少。 酒杯斟满,香气四溢。 他虽无卓绝于世的才能手腕,对儿女却一视同仁,并无偏私。 阿嫣递来的家书他已翻过无数遍了,最初除了报平安外,多半说婆母武氏慈爱刚强,对她甚为照拂疼爱,对夫君多半两句带过。后来,家书里多了谢淑和徐秉均,再往后,谢珽这个夫君也渐渐添了露面的次数,听其行事,倒与传闻迥异。 这些书信阿嫣寄出去后渐渐忘了,他却翻来覆去地看,也从中窥出了些东西。 此刻翁婿对坐饮酒,楚元恭瞧谢珽那般维护阿嫣,自是欣慰。闲谈之间,先谢了太妃武氏的慈爱仁义,问候过谢家众人,又说阿嫣随了祖父的性子,早些年闲云野鹤不爱拘束,初入王府,或许有些事不太懂。但她心性柔韧,也颇有主见,倘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年长些的谢珽耐心指点。 新婚夫妻么,总是要慢慢磨合的。 所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谢珽比阿嫣年长了六岁,又久居高位,见识眼界连朝中天潢贵胄都有所不及,想必能宽容小女。 一番话语重心长,又不无夸赞褒扬,可算用心良苦。 谢珽悉数应着,神情渐而亲近。 倒不是为那几句夸赞。 那种锦上添花的话,他听得耳朵里茧子都起了好几层。 他只是觉得楚元恭这人还不错。 阿嫣刚来时,因着逃婚替嫁的荒唐,和太师府跟皇帝的牵连,他对楚家人观感极差。哪怕后来对阿嫣改观,探清楚家虚实后,也觉得老夫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长房蛇鼠一窝不必说,连吴氏都一心看重儿子,欲拿女儿的前程扶持兄弟,私心过重。 大约也是因此,他暗生疼惜,在阿嫣喝醉了怀念祖父时格外耐心陪伴,渐渐懂得她的不易,明白她为何养出这般性情。 遂在今日有意撑腰。 皆因心中疼惜,为她不平。 如今看来,这位岳父倒是有点良心,至少是真心为女儿打算的。只可惜性格仁善有余,刚硬不足,被老夫人和兄长压得气性不足,目光也不算好,挑了乔怀远那种东西。 也幸亏他看走了眼。 谢珽暗叹,举杯与舅兄一饮而尽,瞧着阿嫣和弟弟贴在吴氏身边叙家常的模样,轮廓冷硬的脸上,柔色愈浓。 是夜,酒至三更,醉扶而归。 谢珽初次回门,被岳父和舅兄灌了好些酒,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却也醉得不轻。原还睨着醉眼,回屋后渐生旖念,奈何这酒后劲不小,没等阿嫣沐浴完毕,就昏昏睡了过去。 阿嫣难得瞧他睡得四仰八叉,不复人前端着的威冷姿态,立时命人取笔墨,将这形象画下来。 …… 翌日清晨醒来,天光已然大亮。 满屋安静,唯有晨光斜照。 因昨晚喝得太晚,加之阿嫣这一路车马劳顿,月事未尽,想必颇为辛苦,吴氏早就吩咐了人,不许到客院打扰,让夫妻俩睡足了再说。这会儿帘帐长垂,玉露和玉泉都去寻相熟的小姐妹了,院里只有吴氏安排的仆妇丫鬟候着,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样的清晨极适宜赖床。 阿嫣眯了眯眼,窝在谢珽怀里接着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