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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拂过山谷,谢珽与周希逸四目相视,一个眉目冷沉,一个尴尬而强作镇定。 阿嫣倒还记得周希逸方才的话。 “你有事找我?”她试着问。 周希逸忙颔首道:“对,是有件小事想要请教王妃。因是举手之劳,怕特地造访打扰了太傅和王爷,才会抄小路过来。没想到让那位壮士心生误会,闹成了这样。” “他也是好意。”阿嫣信以为真,“想问什么?” 周希逸早就想好了由头,道:“是想请教一幅画。” 先太师书画精绝,不少画作也被人奉为名品,精心收藏。周守素虽忙于军政稍有空暇,夫人却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加之蜀中山水奇秀,陶冶出脱俗的性情,对楚太师的一些山水画作极为推崇。周希逸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不少门道。 此刻随口说一幅出来,足够消除尴尬。 阿嫣原还担心他另有所图,听闻是因祖父而起,再回想他在宫宴上的异常行径,便觉此人大约也是个画痴,对祖父心怀敬仰,才会那样盯着她瞧,又巴巴的追到此处,自然知无不言。 周希逸见状,暗自松了口气,又拿了两幅画来说事,请教其中的门道。 片刻后已是颇为融洽。 谢珽端然站在旁边,一直没怎么插话,直到三幅画说完,他才冷笑般扯了扯嘴角,道:“周小将军。内子深居闺中,性情纯善,你如此欺瞒,不觉得心虚?” “我……何曾欺瞒。”周希逸立时否认。 谢珽冷笑了声,忽而扬声道:“司裕!” 第77章 墙脚 “你会不会离开王府?”…… 司裕躺在树梢, 不太想理会谢珽。 这世上能这样喊他现身的就只有阿嫣,谢珽充其量只是个熟人,若非要事, 无需搭理。不过阿嫣此刻就在谢珽的旁边, 司裕到底没法充耳不闻,虽躺着没动弹, 却侧头往那边瞧了过去。 谢珽仍与周希逸对视,阿嫣却讶然四顾。 她在找他。 司裕再不迟疑, 飞身跃下树梢, 轻飘飘的站到了阿嫣面前。 阿嫣瞧着从天而降、灰衣劲拔的少年, 眼底尽是诧色, “你怎么也在这里?” “溜达。”司裕道。 阿嫣才不信他是瞎溜达,但这会儿有个周希逸在, 也不是细问的时候,只有点不满地道:“你就在这附近,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王爷都知道,我还蒙在鼓里。” “我的错。”司裕有口难辩, 脑袋微垂。 谢珽倒是眉目沉稳, 枉顾少年脸上秘密被揭破的怨念, 缓声道:“前些日王妃去太傅府与徐姑娘作伴时, 周小将军也曾造访, 被你拦了回去。当时他是以何名目造访的?” 司裕被问得一怔, 很快想通了关窍—— 阿嫣身边有陈越随从守护, 新挑的车夫恐怕也不是善茬,当日他与周希逸的交锋虽如蜻蜓点水,门房却都瞧在眼里。陈越那厮心细, 若打探了详细禀报到谢珽跟前,自然无可隐藏。难怪他方才报信时,那名叫徐曜的毫无诧色,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这狗王爷,耳目倒是极为灵敏。 司裕心中腹诽,却也没隐瞒,只简短道:“说姑娘长得像故人。” “那你为何拦着他?”谢珽问。 “他没安好心。” “何以见得?”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司裕才懒得为外人费那么多口舌,只将毫无情绪的目光投向周希逸,道:“魏州易容,街上跟踪,方才骗人,自己说。”言毕,往后退了半步站到阿嫣身后,分明是不愿掺和那两个男人的对峙。 周希逸脸上重露尴尬。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姓司的少年瞧着衣着朴素,安静沉默,目光竟那般洞察。更未料这少年一口一个“姑娘”,似乎存了私心,不愿接受阿嫣王妃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却会听凭谢珽召唤来去,将事情吐露得干净。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周希逸毕竟是为长久之计才跑这一趟,此刻既被戳穿,若是矢口否认狼狈逃走,阿嫣会如何看他,可想而知。 …… 片刻安静,几道目光落在周希逸身上,神情各异。 周希逸迅速掂量后,决定硬着头皮面对。 “当日在魏州,我确实曾易容乔装成流浪汉,意图也无需隐瞒,是想看看河东治下的虚实。”提及这事,他又恢复了代父行事时应有的沉稳与干练,后退半步,站成个跟谢珽平视的姿势,“河东兵强马壮,魏州城秩序井然百姓安居,确实不负节度使的重任。” “也是那时,我看到了王妃。” 周希逸不自觉瞥向阿嫣。 他毕竟不是软柿子,先前藏着掖着是不愿闹大,如今既被戳破,便生了反守为攻的心思,索性借机向阿嫣卖好,夸赞道:“当时我就觉得,这姑娘貌若天仙,气度雅静,说话声音又好听,实为世间少有之佳人,难免心生爱慕。” 这话太过直白,尤其是明知她已嫁为人妇,还当着谢珽的面说出来,力道比私下里的暗示低语重了太多。 阿嫣简直目瞪口呆。 谢珽没想到这厮竟如此放肆,当着他的面就敢撬墙角,眸色骤锐,沉着脸往前迈了半步,袖中已然握拳。 周希逸料敌于先,赶紧往后避开。 “哎哎哎,那时候我可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忙摆了摆手,端出正人君子的架势,描补道:“不知者不罪。我好歹是尚未婚娶品行端正的好儿郎,等了十几年,终于碰见个惊艳的姑娘,倾心一下都不成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