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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珽已无需示下。 线索既已明晰,凶手是谁几乎呼之欲出,他回去后亲自摸出证据,按律查处即可。 前后原委,他半个字都没隐瞒,尽数告诉了阿嫣。 阿嫣听完后心惊rou跳。 毕竟那郎中虽无官衔在身,为虎作伥的居心也十分歹毒,论其身份,却是魏州女眷都颇熟悉的人。哪怕是太妃武氏,提起来也颇客气敬重,绝非寻常人可比。那人敢在王府后院搅弄风雨,在谢珽手底下抢人害命,着实肆无忌惮。 阿嫣想到照月堂的仆妇,愈发头疼。 好在身边还有谢珽。 阿嫣握紧他的手,担忧畏惧渐渐消却。 …… 抵达魏州时天朗气清,云高天阔。 离中秋只有两日,街上有桂花飘香,铺中月饼精巧。赶着回家团聚的人陆续归来,扶老携幼的上街采买佳节用的酒食果子,热闹又喧嚣。比起京城外的流离失散的乞者,梁勋治下盗匪渐起的恐慌,河东麾下的气象截然不同。 魏州城里虽少了些南边远道运来的绸缎等物,于寻常百姓而言,其实差别不大。 阿嫣平白生出几分欣慰。 到了王府门前,车马停稳之后,徐曜他们自去料理琐事,阿嫣和谢珽不急着回春波苑,先往照月堂走。 ——去拜见老太妃。 这趟往返京城,林林总总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于魏州王府里的人而言,日子其实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过月余时光倏忽即过而已。 这会儿听闻谢珽归来,反倒比平素热闹了几分。 高氏婆媳和武氏都在照月堂齐聚,越氏领着小谢奕陪坐在旁,谢淑许久没见阿嫣,自然迫不及待。就连刚从书院回来的谢琤都赶上了热闹,因在厅里坐不住,便抱着卷毛小黑狗到院子里闹腾,不时将目光越向墙外,找寻兄嫂的身影。 很快,熟悉的身影落入视线。 谢琤躲在树后眺望,忽而挑了挑眉。 因兄嫂今日与平常颇为不同。 谢珽仍是惯常的端冷姿态,行过游廊时,两侧仆妇避让行礼。阿嫣则换上了在京城时挑选的如意云纹衫和飞花蹙金裙,行动间摇漾生彩。外头罩了件薄软的披风,贵丽而不失轻盈。 乍一眼瞧着并无特殊。 令谢琤诧异的,是谢珽这会儿握着阿嫣的手,明目张胆且旁若无人。 这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二哥他变了! 谢琤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喊上卷毛小黑狗,赶紧跑回厅里。没过片刻,外头仆妇丫鬟们恭敬行礼,花木掩映的甬道上,谢珽与阿嫣携手而入,径直来到厅中。 午后日头耀目,照在衣上的金丝银线,如水纹隐约。两人俱是万里挑一的姿貌,挽着手徐徐走来,有阿嫣在旁小鸟依人,谢珽身上那股冷厉都比平常淡了许多,侧头与她低语时,眼角眉梢的温柔无处掩藏。 武氏瞧见,不由会心而笑。 旁人老太妃、高氏、谢淑等人各自诧异,却也都面露笑意。 两下里相见,厅中一时其乐融融。 隔着花树游廊,郑吟秋站在暖阁的窗扇后面,瞥见这夫妻恩爱的模样,心中却是哂笑。 …… 上回谢珽当众推拒纳妾之语,直言不欲在身边添孺人滕妾,全然不顾郑吟秋的处境后,老太妃其实有点打退堂鼓。 毕竟孙儿手腕冷硬,她未必拗得过。 若强扭了瓜,只怕未必管用。 郑吟秋听了她的意思,便以退为进,拿出一贯的大方懂事姿态,说自己陪伴姑祖母是为了尽孝心,并不图什么,更不愿姑祖母为了自己跟王爷闹出不快。一番话情真意切,处处为老太妃着想,反倒让老人家生出nongnong的歉疚。 ——当初原是她想引个帮手,将娘家孙女娶到身边,才跟弟妹透露了亲上加亲的意思。如今闹成这样,郑吟秋年岁渐长尚未婚配,她又没能令郑家如愿以偿,未免耽误姑娘家青春。 老太妃提起来,遗憾万分。 郑吟秋不哭不闹,反倒出言劝慰,着实懂事之极。 她瞧在眼里,愈发疼爱。 郑吟秋既扯着孝敬姑祖母的旗号,仍隔三差五的过来陪伴,或是带了软烂的吃食,或是陪着说话解闷,哄得老太妃心花怒放,愈发依依不舍。 武氏瞧着不像,也曾出言敲打。 郑吟秋却浑不在意。 若真的毫无指望,她自然要另寻出路,不至于在南墙一头撞死。但只要有一分希望,她还是想竭力争取的。 这种事虽在一念之差,结果却天壤地别。 轻易退却不合她的性子。 今日她也是听闻谢珽和阿嫣回府,特地窥探情形的,妆容衣饰皆中规中矩,方才在厅里也丝毫不抢风头,只在角落安静陪坐。坐久后因要出恭,回暖阁里耽误了会儿,刚净手出来,正好瞧见阿嫣和谢珽挽手而至,亲密姿态毫不掩饰,挽着手进了厅里。 旁边丫鬟瞧见,暗生担忧。 仗着暖阁内外没人,低声道:“奴婢瞧着,这趟京城回来,倒比从前愈发亲厚了。” “假的。”郑吟秋不急不忙。 丫鬟听她语气断然,诧异瞧过去时,郑吟秋却不言语了。 这种事她确实不欲声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