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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造得结实,哪怕中间断了,因两侧极稳,加之厚重的表面彼此挤着,纹丝未动。他绕到案后,抬脚将其踹翻,见断口出无甚异常,又挥剑砍下。 书房里,忽然传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原本浑然一体的案底,忽然有一层薄薄的木片掉落,露出里头鸽卵大的坑。那坑显然是人为刨出来的,挖得十分粗糙,而随之露出的,则是一粒灰扑扑的干燥药丸。 迥异于寻常的蜜制药丸,那东西像是碾成极薄的胎后一层层卷成的。外头已经剥落,化成了粉末,里头却还是干净的,想必等它自然干燥剥落,便可露出里面裹着的药泥。如是陆续剥落,旧的成灰,新的露出来,可令药效不绝。 谢珽随手捻开,冷沉的目光又投向长案。 长剑扫过,案底皆被削去。 此起彼伏的响动里,封口伪装的薄木板陆续跌落,露出底下粗糙挖出的小坑和药丸。 零散错落的,竟有十来颗! 第83章 查明 这一去,郑家几乎炸开了锅。…… 在场众人都被那堆药丸吓得不轻。 阿嫣纵然猜过书房有猫腻, 真瞧见那些小坑时仍觉心惊rou跳,腹中打结般难受起来,脸上亦迅速泛白。 小书房修得宽敞雅致, 窗外又有竹丛、芭蕉掩映, 推窗时有凉风徐徐送来,视野也极好, 是她最爱来的地方。嫁进王府后,她消磨在这里的时光仅次于睡觉用的床榻, 无论练字、作画还是看账, 都离不开此处。 冬日清闲时, 她能缩在圈椅里看整天的闲书。 难怪玉露伤损得比玉泉厉害。 因这书房里都是玉露伺候笔墨, 整理书柜杂物!且多半人家里,都会将贵重书画、要紧书信和账本等物放在书房, 若非亲信不可随意踏入。将东西藏在此处,绝不会误伤旁人,露出马脚。 那投药之人当真是算得清清楚楚! 阿嫣看着那堆表皮已然斑驳的药丸, 眸底迅速笼起怒气,掺杂几分惊惧。 谢珽的脸色比她更为难看。 见阿嫣小脸泛白, 显然气得不轻, 又知这药丸居心歹毒, 便迅速将其拾起来, 让田嬷嬷拿到外头封存。旋即起身沉声道:“先封起来, 不许人窥探踏足。”说罢, 揽了阿嫣的肩离开书房, 到侧间里坐下,命人取热茶糕点给她压惊。 而后,牵住了她的手。 秋日里天气渐寒, 她掌心里却捏出了腻腻的汗。 谢珽心疼极了,惯常冷硬的脸上亦积蓄了浓烈怒意,几乎想立刻提剑出去,将文叙捉到的郑家狗腿提到暗牢,严刑审讯。但他竭力忍住了,因放心不下阿嫣——她元就是玲珑剔透、安静乖巧的性子,碰到这般歹毒的人心,可想而知有多害怕。 茶汤端过来,食盒里还有昨晚就炖上去的羊rou汤,刚热好的牛乳,才出笼屉的灌汤包。 食物是最能压惊的了。 谢珽取牛乳过来,见阿嫣没什么胃口,又盛了半碗羊rou汤,拿汤匙喂给她喝。 这羊rou汤是精心烹调的,将羊骨头和新鲜羊rou煮了整晚,熬成鲜美雪白的浓汤,再撒上切碎的葱花,端到跟前香气四溢,亦色泽诱人。阿嫣虽受了惊,却也没到呆怔的地步,闻着送到鼻端的香味儿,到底是张口尝了一勺。 滋味极好,被谢珽吹凉后也不觉得烫。 谢珽瞧她愿意喝,又喂了两勺。 热乎乎的rou汤在舌尖化暖,落入腹中时暖意犹在,令腹中的不适都缓和了不少。 她勉强朝谢珽笑了笑,自捧汤碗来喝。 谢珽则取个灌汤包倒放在小碟里,撕开条小口子晾着,免得待会吃急了烫嘴。等阿嫣喝完羊rou汤后递过去,稍微吹两下,便可吸着汤汁儿品尝美味。 如是照料着吃了点东西,她的脸上终于恢复血色,拿锦帕擦了擦掌心的汗渍,低声道:“投药的人居心歹毒,未必只放了这一处。既是细犬来了,不若将各处再细闻闻,心里也踏实些。” “好。”谢珽颔首,怕她仍陷在惊惧里,先带她到厢房歇息,让田嬷嬷和卢嬷嬷细细搜查。 外头伺候的仆妇丫鬟都已被支出去,只剩心腹的玉露她们候命。 阿嫣缓了缓,觑向谢珽。 他的神色极为阴沉,甚于腊月寒冰。 这张脸原就生得轮廓冷硬,在数年杀伐后,已然淬炼出满身的决断狠厉,慑人威仪。先前夫妻俩感情渐浓,谢珽有意在她跟前收敛锋芒,亦渐而温柔流露,体贴照拂。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谢珽了,冷沉的脸色如黑云压城,似极力克制怒气,稍有不慎便要夺人性命。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东西既寻到了,夫君打算怎么办?” “严审。”谢珽沉声。 事实上,昨日晚间回到外书房后他已抽空召见过文叙,将查探的经过详细问明。郑家固然也是一方豪强,比起王府的手段却逊色许多。尾巴收得不算干净,挑的人手也跟死士差之千里,但凡用刑严审,必定能挖尽底细,连根拔起。 这对他和朱九来说轻而易举。 谢珽先前瞧着小姑娘病弱的模样,推想幕后黑手的险恶居心,已是怒极。今日瞧见那些药丸,更是怒不可遏,几令想此刻就去暗牢,问出凶手后手刃主使,抚慰阿嫣受的种种苦楚,亦正律法震慑宵小。 阿嫣却已从惊愕中缓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