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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情势却迥然不同。 若要细论,郑家那些歹毒野心和胆大妄为的手段,多是老太妃养出来的,甚至今日被气病也是咎由自取。阿嫣原就为这事担惊受怕,熬得没了精神,没怨怪长辈昏聩招致内祸已是很懂事了,实在无需苛求。 遂默契地道:“我刚也想说。照月堂有我就够了,这么多人照料着,不必担心。倒是郑家的案子牵扯不少,文书卷宗务必细致。你刚从京城回来,积压了许多事,未必能腾出空暇。这回查案,多赖阿嫣细致聪慧,也最知详细,她帮你料理此事能更妥当些。” 说着,朝阿嫣笑了笑,“快去吧。里里外外,卷宗多着呢。” 母子俩一唱一和,说得煞有介事。 就连阿嫣都有点信了,应了婆母之命,随谢珽离开。 旁人不疑有他,倒是留意到了郑家。 ——先前老太妃晕厥,众人都忙着关怀病情,轻重缓急有别,谁都没敢揪着晕厥的缘由刨根问底。这会儿暂且得闲,老太妃又喝了药不让打搅,最初的兵荒马乱过去后自然想问问底细。 高氏最先开口,笑问郑家怎么了。 武氏自然不会隐瞒,将郑吟秋祖孙俩的恶行道明。既是澄清事实,免得生出谣言,也算敲山震虎,让人瞧清春波苑如今的分量。 众人听了俱自惊愕不已。 …… 外书房里,阿嫣反倒得了闲。 谢珽所谓的文书,交给徐曜的属下就足够,她进了书房后径直被领进谢珽起居的那间。 侍卫抱来卷宗,名曰复核。 实则办事的是老手,文书写得条理清晰证据分明,十余年来从未出过纰漏,更无须阿嫣这个外行费力复核。 她的任务只有吃饭和睡觉。 饭食是早就备好的,嬷嬷从春波苑那边装了一食盒过来,外书房里也有备的晚饭,加上本就有的月饼瓜果,已是十分丰盛。谢珽原本要派徐曜去外头酒楼再买几样,阿嫣觉得太张扬了不好,给拦住了。 饶是如此,浓郁的rou汤、酥香的rou丝、鲜嫩的蒸鱼、应时的虾蟹、青脆的菜心摆在一处,亦足以大饱口福。 阿嫣心头一桩大事卸去,这会儿胃口大开,瞧着满桌佳肴,很有食欲。 谢珽坐在身侧,用饭之余,顺手为她剥虾拆蟹。 许嬷嬷在旁暗自咋舌。 毕竟,以谢珽袭爵后的冷硬忙碌姿态,用饭时惯常是被人伺候照顾的。他这般耐心周到地照顾旁人,哪怕是在半年之前都难以想象。 不过看久了,又好像挺顺眼的。 都说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王妃生得这样漂亮,性子也温柔可亲,让王爷生出怜惜疼宠,似也在情理之中。 老树开花,可喜可贺。 许嬷嬷笑眯眯的,又亲自去了铺床,待阿嫣用完饭漱了口,稍稍歇息之后喝了药,服侍她睡下。 谢珽则回外间,先去处置公事。 亥时初,阿嫣小歇睡醒,惦记着婆母的辛劳,有点儿躲不住,趿了软鞋到外间去寻谢珽。彼时内间满室昏黑,外头却是灯火通明,隔着两重帘帐,陆恪和徐曜正在禀事。 阿嫣没好打搅,从帘缝里探头望外。 陆恪和徐曜背对着,都没太留意,谢珽却一眼就瞥见了帘帐后探头探脑的人儿。他毫无征兆的起身,扛着下属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帘帐旁,微微俯身,“饿了?” “不是。想问问时辰。” 阿嫣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睡了一觉精神多了。母亲也累了整日,我想去照月堂替替她。” “不必。”谢珽揉揉她脑袋,“照月堂刚递来的消息,祖母已经好了许多,今晚二婶在身边照看,母亲也回去睡了。你若不困,随便挑些书看,若困了,就接着睡吧。” “那我去睡了!”阿嫣彻底放心。 …… 一夜好眠。 醒来时天光明亮,帘帐长垂。 谢珽昨晚不知是几时歇下,这会儿鼻息悠长。秋日清晨柔和的阳光从纱窗斜照进来,闯入窗畔帘帐,铺在床榻枕衾。他睡得很熟,胸膛沐浴在阳光里也丝毫不知,右臂揽着她充当枕头,左手搭在腹上,被日头笼了层淡淡的光芒。 他的手很好看。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劲瘦而不失力道。 这双手能文能武,曾执缰提剑在沙场血腥杀伐,也曾在箭雨中护她周全,会颁发政令牧养百姓,也会在揖峰轩里捏出古拙有趣的泥塑,在月夜窗畔拨动箜篌丝弦,流露出冷硬外表之下的些许柔肠和尘封许久的少年心性。 阿嫣曾想过,她将来定要嫁给读书人。 哪怕没有祖父的高风亮节,也该有诗才秀怀,温和可亲。 却原来兜兜转转,遇到的竟是他。 心思在晨光里有些慵懒,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阳光洒在手背,锦衾亦被晒得微暖,她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他指尖,沿着骨节徐徐而上,到了指根又摩挲而回,温暖简单却乐趣无穷。她忽然想起来,谢珽在京城时就常这样摆弄她的手,似把玩不尽。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如鱼游水,自得其乐。 他的手指,他的脸庞,他的胸膛,每一处皆可摩挲把玩,如同墨色浓淡的画卷,乐趣无穷。 阿嫣忽然就想起他劲瘦的腰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