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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进园子,就听屋里传来杀猪般惨叫和老爷愤怒吼叫,他硬着头皮进去,在旁边站了许久才找到插话机会。他端着茶盏靠近老爷,好声道:“四爷年纪小,不小心走岔道,这会儿保管知道错了。且喝杯茶消消气。” “这混账东西,不思上进,成天到晚在外面鬼混。烟花地是你能去的?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有能耐自己赚钱玩乐去,甭给我丢这人。看看你二哥三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来。” 周管家微微皱了皱眉,这少爷怎得就识不清嫡庶之分呢?这会儿可劲闹腾,待将这常府换了主子,还能有肆意挥霍的银子?不把他丢到大街上就是念情分的。这也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成器的是人中龙凤,不成器的瞧一眼都觉得糟心。 “爹怎得不说大哥是混账?他可为常府尽半点心力了?不一样吃喝玩乐,怎不见你拿棍棒敲打?分明是捡软柿子捏,我这姨娘生的儿子不值钱罢了。”他身上满是伤痕,一动就疼,嘴唇破了口子,连字都吐不清楚了。 听儿子这般说,常老爷更是恨得牙根痒,抓起棍子又要打,被周管家拦下来了。手上没了家伙,嘴上可不饶他:“怪我当初瞎了眼瞧上你母亲,看看她教的好儿子,除了逛窑子,往回带窑姐儿,你哪点值得让人高看你?你不气死你老子,心中不痛快是吧?” 常万隆最恨别人对他娘评头论足,没想到连自己父亲都瞧不起母亲,心中火气更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与他理论一番,却被一股强劲力道给按住了,让自己无法起身。回头一看,竟是常万德,这人又来假仁假义,实则是来瞧笑话的。 “万隆不过是一时着了旁人的道儿,他心性不坏,他才十六岁,用心指点必能更改过来。爹这般把他好一顿敲打,您受累他心中还不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他看向弟弟,心中低叹,话说得轻巧,万隆心中不只对他有恨,怕是对整个常府都心生怨气。置身在外,做着常家人最不愿听到的事。其实,他还是天真了,他做这些事又能对常府怎样呢?外人不过是笑话他罢了。 有最得意的儿子帮着说话,常老爷怒气稍稍降了下去,可还是忍不住踹了万隆一脚,不争气的东西:“今儿起,给我安分待在院子里,别乱跑。吩咐下去,不许姨娘去探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常老爷看着老三把他领出去,才跌坐在椅子里气得直哼哼,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可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兔崽子来。转头一看,瞧着管家身上手上都是面粉,笑道:“这是做什么?” 周管家笑笑:“丫头想吃包子,就和面剁馅儿备着了。” “还是你这小日子过得好,哪用像你家老爷活得婆娘不疼孩子不敬的,都不知道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老爷说的什么话,二爷、三爷不都成才了,还是多想想好事才成。孩子成长时好时坏,总是吃一堑长一智,您太心急了。” 常老爷望了望天,叹了口气:“但愿吧。听说老三把似锦要到跟前伺候去了,我瞧着不错,你也安心些。丫头跟了老三错不了,他都是大人了,做事有分寸。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亏待了丫头我都不会放过他。” 周管家心中虽是高兴不起来,可凭着老爷这句话他就觉得这辈子鞍前马后值当了,他唯一惦念的就是这个女儿,若没得它法他也想三爷能瞧着老爷的面子,让自己女儿好过些。富贵与贫穷也没什么不同,都为子女们cao碎了心。 老夫人在屋里想了许久,也不知怎得火气蹭蹭往上冒,越坐心中越不是滋味。庶子在外面胡来,丢得是她这当家女主人的脸,老鬼居然还让人送了窑子里的人钱,她真是呕得要死。 她起身往出走,身后如意丫头们正要跟着,被她给挡了。她平日里锻炼得勤,身体底子好,大步走到前院书房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她大力推开房门,就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老头子怕冷,早早就命人烧了地龙。 常老爷只觉头疼,无奈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看她,良久才听到她说:“你躲在书房可真是悠闲自在,什么事儿都能闭着眼瞎做主,内院的事你也要管,当我是死的不成?” 他这才抬头,声音中满是讨好,她年纪大了脾气反倒越发暴躁:“你不是不喜欢听到他们几个吗,我怕你烦心便解决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须还专门跑一趟。”他起身将她带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而自己站在一边。 “不会是怕被我刁难,心疼吧。”她就势坐下,承载岁月的面容因保养得当依稀透着当年韵味,连讥讽都瞧着暗含几分娇嗔,让一旁的人看迷了眼,往时甜蜜柔情尽数涌来,深邃眼中漾出满满深情 “怎么会!我不是听闻老三陪着你,你能开心一整天嘛,怎得忍心让这些乌糟事毁了。事情办妥帖了,人我也教训了,夫人也无需多想。” 老夫人瞧着眼前人,脸上挂着讨好,轻而易举地将这事翻了过去,分明是要包庇,顿时怒目相向:“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让外人还以为我这当嫡母的刻意不管教庶子,任得他在外面胡作非为。我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人,搅和的没个好日子过。” 常老爷亦是愤怒,可又有何办法?他因着对她愧疚,对庶子庶女很少过问,不留神便成了这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能怎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