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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兴冲冲地满怀欣喜,回时一人,连身后的寒风都像是在驱赶他一般,让他心中涌起丝丝涩意。活了大把年纪,都没弄懂这儿女情长,别人早已儿女入怀,他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回去路上正遇着从外面回来的大哥和二哥,见他郁郁寡欢,两位兄长彼此对视一眼,笑问:“三弟这是怎么了?”看了一眼身后的路,两人心中顿时明白了,三弟对个丫头都这么情义深重,马上就要到好日子了还忍不住要去人家。只是用情深了,往后正室入门可怎么好?二爷不禁感慨,亏得自己好运气,这日子过得越来越顺遂,又想想三弟院子里暗流涌动,忍不住摇摇头。 三爷没有答话,反而是问两人做什么出去了。 大爷笑道:“方才和二弟去铺子里看了看,难为二弟不嫌我蠢笨,细细教我铺子里的事儿。前儿得了信,我那两个小祖宗要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学他爹,不上进吧?我也想清楚了,往后帮着二弟打打下手,用心学着些,莫让外人念叨常家大爷是个好吃懒做的。” 兄弟几个向来亲近,也没有顾着丢人不丢人,直接说了实话,三人笑谈一阵这才各自回了自家。 * 似锦自打那日被他绝了摆脱他的念头,又是照着往常该吃该喝该睡一样不落,期间三爷又差人送了些玩物来,还将那只惹人厌的猫也给带了来,成天跟在她身后叫个不停,存心扰她好眠。所以到了正日子,似锦管它什么名贵不名贵,便将猫留下来和爹作伴。 她穿了讨喜的桃红色衣裙,乌发间插了那日他送的碧蝶钗,她看着镜中的人无奈轻叹,他倒是好手段,让她不要也得要。虽说一早起来就忙活开了,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意。换做别的人家,不过是个妾室没得这般多规矩,而她却有赵嬷嬷给她张罗,后来竟连大夫人都过来了,带了红得鲜亮的衣裳,让她赶紧将身上的换下来,待装扮好,只见她秋水凝眸,腰细如柳,白皙肌肤掩在大红色下,美得不可方物,忍不住夸赞她漂亮。 似锦还是后来才知晓,他竟是跑到老夫人跟前去直说不愿委屈了她,虽是身份不好改,可他却是要以娶妻之礼待她的。老夫人细思一阵还是还是准了,她多少能想得出儿子是何用意,这时她却是不想拦着他了。这个年能和和乐乐地过好就成,至于其他事往后再说不迟。 前一日,与周管家关系亲近的人帮着将这座小院装点了一番,着了些红色的喜庆物什,周管家高兴,直招呼他们可要在自家用饭食,回去了便是要与他生分了。自然到了正日子早早的就来了,妇人们进去看了眼着了喜服的人,出来便和外面的男人们说:“瞧那模样周正的,还真是有做主子的气度,还是咱们周管家好福气。” 周管家待女儿穿戴打扮好才见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好像两人还没怎么好好说话就嫁人了,接着向他扑过来的女儿,哽咽道:“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就回来找爹,发发脾气,念叨念叨。诶,你娘该是安心了。” 她却无心思留意到底是怎么进的锦霞苑,任轿夫抬着乱转,常府院子大,过了许久才觉得停下来,有人扶着她往前走,她便跟着,安安静静地一点都不像办喜事。她跨过门槛,才露出抹苍白笑意,这一辈子便是如此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屋子里坐了多久,也不知外面是何天色,待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才忍不住动了动自己早已僵硬的脖子。 她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却是不过一阵便没了动静。她突然莫名慌乱起来,这陌生的味道不像是她住过的屋子,这锦霞苑她算是每处都记得不差,这会儿却是犯了迷糊。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竟不知何时那人走到了身边,掀起了她头上的盖头。 ☆、65 天幕暗淡下来,常府中遮了红绸的灯笼照亮每一条小路。 房内燃着一对大红色的龙凤喜烛,入眼之处皆是喜意nongnong。原来这屋子不是旁处,正是三爷日常起居的正屋,不过是换了陌生的燃香便认不出来了。她攒了攒眉,心道这与礼不合罢,不过又想与自己无关系,便敛了眉眼。 三爷却是不满她看了旁处,让跟前伺候的人都退下了,他径直坐到她认真打量着,眉眼弯弯,秋水凝眸,肤若凝脂,此时的她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妩媚与娇艳,鲜亮的大红色喜服将她俏脸衬得越发白皙娇美。他忍不住笑出来:“我的眼光自是好的。” 她轻轻抿了抿嘴角,垂下头,那人却当她是羞了。 “似锦,往后咱们好生过日子罢。往后在咱们院子里不讲究什么身份,你就是正儿八经地主子。我倒是有心让你名正言顺地坐着主位,母亲顾虑颇多怕触了律法,只得委屈你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往日我纵有诸般不是,你可看着今儿这情分上不做计较?”他乌发高高竖起绑了红色发带,此时发带垂在他肩膀处,给原本正经的他带了几分柔和。其实不过是纳妾不用穿得这般正式,他却执意要这般,为得也不过是能讨她欢心罢了。说再多承诺的话倒不如做事来得实在,她看在眼里待那些气全消了便好了。 烛光映照下,她巧笑嫣然地看着他,声音娇软动人,紧紧抓住了他深沉如海的双眸,平静海面上泛出点点波光:“那三爷往后可能听似锦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