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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做的糕点和姜饮,”郑沅将小藤条篮子放在两人中间,“听闻你们今儿都得出去帮忙,怕是赶不上提膳的时辰,我便想着给你带些吃的来。” 江问舟手都藏在袖子里,手心里还捏着一张纸条,上头是歪歪扭扭的字:“今天来找你。” 江问舟心里却不敢相信,她真的来了。 “怎么啦?吃呀。”郑沅将还带着热度的可颂塞到他手里。 “谢…淑仪。” 江问舟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别客气呀,我不是告诉你我会来吗?” “嗯…我知道…我只是……” 江问舟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今日也是极家常的装扮,桃花色纺花外罩纱衣,里头是月白色的百褶裙,头上只有一支缀着珍珠流苏的蝴蝶钗子,随着她的动作,颤动着纤薄的翅膀。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郑沅突然问道。 江问舟摇摇头,他想说淑仪的名讳他这样的人不配知晓,但不知怎的,他却不想这么说出口。 在这样薄雾一般的雨中,低飞的鸟雀啾鸣着振翅飞过。 他从没那么希望自己还是江问舟。 郑沅捧着可颂咬了一口,又端起瓷碗,舀了一勺放入嘴中,感受着姜汁的辛辣与牛乳的甜滑,江问舟开始学着她的样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手中的食物,时不时又忍不住转头去看。 郑沅发现江问舟在看她,便弯起嘴角冲他笑:“我的手艺如何?还行吧?” 江问舟点点头:“很可口,小人从没吃过。” 郑沅夸张地叹气:“都是简单易得的东西,在这里实在太无趣了些,平时里只好想着琢磨这些吃的喝的。” 江问舟低声道:“挺好的。” 郑沅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远被风吹得缓缓游移的云,雨已停了,阳光透出云层,又碎碎的落在地上。 “我叫徐蕙。”郑沅又看向江问舟,“蕙是蕙兰的意思,因为我生在秋天,那天家里的蕙兰开得很多,一茎开了八…九朵花,我爹觉得是个吉兆,其实只是我娘不大会养花,寻常蕙兰就是开那么些的。” 江问舟也笑了:“我阿娘也不大会打理花草,多亏了我家原有个嬷嬷很精心,侍弄得很好,否则满院子只怕也活不成几株。” 在他的梦里,江家那个小院永恒地存在着。 他很想念故去的风和物,想念故去的自己。 江家被抄后,他的人生像是被拦腰截断,独处时才能站在记忆深深的沟壑边缘,瞭望另一边那个完好无缺无忧无虑的自我与那些深爱之人的音容笑貌。 才能饮鸩止渴般,勉强活下去。 他很少在人前提起这些,但徐蕙似乎总能带着香甜的气息轻易破开他的心防,抚平所有的伤疤。 后来郑沅便常常避开身边所有人的视线,去见他,和他分享自己新做的糕点。 移栽的山茶一边开花一边抽条长高,江问舟也给她带来了更多的花——月季、蔷薇、海棠……她心心念念的葡萄藤,也在入秋的时候机缘巧合的得到了——旁的宫里砍下来不要了,正要当柴烧了,被花房的太监看见了,想起隔三差五来要花的江问舟,便留了个心眼,留下了带着根的部分。 葡萄藤下郑沅使唤冯山海扎了个秋千。 当初荒芜、破败的小院子渐渐变得花团锦簇,入了秋,江问舟甚至带来了许多野菊,矮矮的种在院子里,没几天便开满了庭院。 山茶是花期很长的植物,落下的时候整朵整朵的凋在地上,落英缤纷还显得特别赏心悦目,而蔷薇则爬满了院墙。 郑沅的冷宫菜单已开发到进阶版,这些日子她做了蛋挞、烤牛rou饼、鸡蛋饼、还做手抓饼、羊rou臊子面、福鼎rou片、凉面等等。 郑沅以为自己会这么愉快地过下去呢,想着冬日里寒冷,她开始替萧娘子和婵娟缝毛毯,给江问舟做了双棉鞋子、两双羊毛手套,也开始酿果醋和果酒。 这日子过得十分安逸,江问舟听她提起后,便用竹子与木板刷上漆,做了飞行棋、跳棋、大富翁,闲来无事,几个人便凑在一起下棋。 春草最爱这些了,每日都找邓五两玩,因为只有邓五两才会无条件地迁就她,输给她。 这样快乐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是赵贵妃被贬入冷宫。 郑沅心想,终于走到这部分剧情了呀。 这宫里盛宠不衰的赵贵妃,一直跟悲剧。 或者说。运气不好。 她是赵丞相的女儿,也是太后的侄女,是圣人的表妹,自幼养在宫中,圣人对她也有情意,赵贵妃一直觉得自己定然会当皇后的。 可惜,圣人后来在一场花宴上爱上了颜太傅的嫡女,因太后已逝,没人敢再置喙他,便不管不顾册立了颜氏为皇后。 他与颜皇后琴瑟和鸣,却苦了赵贵妃。 没想到颜皇后红颜薄命难产而亡,赵贵妃便开始了数年独宠,无论她怎么作怎么跋扈也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没想到,女主徐蕙横空出世,赵贵妃看到她的脸就知道自己与表哥恩爱的好日子到头了。 但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她是这个宫里比女主还要痴的人。 赵贵妃被打入冷宫,大约也是元綦为了平衡前朝后宫故意做的幌子罢了,但赵贵妃不知道,或者是不愿再找借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