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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彦彻彻底底踏实了下来。 他没由来地相信,只要钟秦这么说,那小奶油就一定能过上特别好的小日子。 席彦摸摸鼻子,问:“欸,你心里其实特嫌我,是不是?” 钟秦抬着下巴,一点情面不留:“你知道就好。” 席彦木着脸:“之前还说不嫌。” 钟秦坦然:“我跟你客气。” 席彦那点莫名其妙不好意思的情绪瞬间就散了。 钟秦这屋有个书桌,上面零零散散堆了些书和本子,还有个模样简单的白色台灯。 席彦顿时想起了自己的那张周考卷,就放奶油去滚着玩儿,然后起身走过去打开书包拿了卷子,坐到了书桌前。 他把钟秦桌上原有的东西简单收了收,腾出一块地方,然后随手在桌面摸了一支笔:“我在这儿抄了吧,免得带回家两天给你弄没了。” 说是这么说,但“订正”,还是无从下手。错了的选择题、填空题,在钟秦那张比脸干净的卷子上完全找不到解题思路和过程。 反正学渣惯了的席彦也压根没什么认真订正的心思,干脆随手写个答案就跳去看后面的错处,简单点的大题细节上有点小错,他就把钟秦那三四行精简无比的过程照抄一遍,一般人也不会错这种题,江水评讲卷子时肯定不细讲。 但压轴的大题一看就是重点评讲的内容。 刚开学,总体难度不大,这周学完集合,进了一点函数,虽说是最后一道大题,但其实都是后面要学的内容的铺垫,也是要求掌握的。 席彦盯着钟秦这找不出半个中文字的解题过程犯了难:“钟秦,我想SOS一下。”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卷子没回头,片刻,他就听见钟秦从床上站起来、朝自己走过来的声音。 “哪题。”钟秦站在席彦旁边,靠近席彦那侧的手揣在裤兜里。 席彦直接略过前面那些基础,目不转睛盯着最后一道大题,伸出手指往纸面上一戳:“这个。” “……”钟秦对席彦这张伤痕累累的卷子还记忆犹新,看他指了道压轴就开口嘲道,“想一口吃成胖子?” 席彦抬起头,瞪着他那俩比牛大的眼睛:“我不想胖,我就是想听你给我讲这个,就讲这个!” 有人撒泼,钟秦才想SOS。 钟秦很轻地扬了一下眉,目光垂下来:“你是想让我讲题,还是想让我哄你?” “哄哄我吧。”席彦依旧保持着那副学渣被戳了脊梁骨的委屈样子,“耐心点儿,慈祥点儿。” 钟秦叹口气,朝席彦一摊手,像是投降:“书。” 席彦眨巴一下眼睛:“用你的,我没带。” 钟秦怀疑这个人脑子里压根就没装着逻辑:“我要是带了书还会问你要吗?” “哦,也是。”席彦点点头,评价道,“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怀念杨子阳那位懂事乖巧的好同桌。” 钟秦一个字都不想再跟席彦多说。 他越过席彦,在桌上翻了一下,只找到一个用完了的草稿本,于是他拉开抽屉,变戏法儿似的又拿出来一个新的,还是席彦在学校见过的那款A4大小的画图本。 席彦都怀疑他图方便直接批发了一沓,整个学生生涯都不用二次购买了。 钟秦就站着,左手轻轻压着纸面,右手抽走席彦在指间转着玩儿的笔,看了眼卷子,翻开崭新草稿本的第一页,默下了题目中最关键的那一个代数式。 书写风格依旧简约,半个中文字都没有。 席彦全程盯着钟秦的手看。 这么好看的手。 怎么就能写出这么丑的字母呢。 钟秦在代数式上画了一左一右两个箭头,只写公式,边写边讲哪些是运算法则,哪些是运算性质,思路跟着两个箭头慢慢铺开来,席彦懵住的时候,他还要带着讲一两句概念,偶尔也画画图。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一张网状导图跃然纸上。钟秦带着席彦从“已知”这两个字起得出要求出的函数解析式,包括定义域这些末节处,统统巨细无遗。 在钟秦这里,对付随时随地好奇、无时无刻不缠人的席彦,“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是条金科玉律,特别管用。 他把笔往纸面上轻轻一扔:“懂了?” 席彦震惊了一小会儿:“……嗯。” 他竟然真的懂了! 钟秦约等于是个具有“哪里不会点哪里”功能的人型数学书,什么概念定理简直倒背如流。 ——所以杨子阳到底是个什么菜狗?!居然听不懂钟秦讲题?! 席彦听懂一题就膨胀:“我甚至强烈怀疑我和杨子阳的分班是不是有点问题?!” 钟秦是站着的,讲完题活动了一下脖子:“懂了就赶紧抄。” 小学渣儿难得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坐在板凳上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说:“人家当老师的都教学生说,懂了就赶紧自己做一遍加深印象——哪有像你这样催着人抄作业的?” 钟秦一手撑在桌边,侧身低头,迎着席彦的视线,用手指点了点草稿纸上了然又详尽的公式定理:“我一般不会这样给人讲题。” “嗯?”席彦扬着尾音,“我该进入感谢环节了吗?” 钟秦却不是这个意思,他很平淡的语气,说着很拽的话:“记住我刚才讲的,你已经赚了,抄还是做,随便你吧。” --